刘氏两年前才嫁过来,一年就生了嫡子,也是有福分的。笑着拍拍顾锦朝的手:“不费事,要不是外祖母正在帮你安插院子,恐怕还要亲身过来呢。你也是来得巧,淳哥儿两今后就周岁了,现在长得白白胖胖的,好动得很。”
在锦朝眼中,外祖母分歧于普通的长辈,她不喜好女子被拘在闺阁中,也并不要求纪家女子学习女德。她对锦朝更是非常宠溺,因为外祖母的影响,锦朝幼时一向比别的女子更自在。
外祖母叮咛一旁的管家筹办锦朝爱吃的菜:“……把前次二爷去姑苏带返来的四鳃鲈清蒸了,再从地窖取黄豆芽,做醋搂黄豆芽。另有红烧兔头、冬笋火腿、炙蛤蜊、烧鹿肉……”她垂首细想,又说,“加一盏雪莲炖乳鸽。”
中间一个面貌清秀的女子立即迎了上来,拉住她的手笑道:“朝姐儿也终究到了,这下祖母可该欢畅了。”她穿戴绛红色缂丝褙子,淡红的月华裙,看起来非常清嫩。锦朝这才认出来,是她的三表嫂刘氏。
外祖母带着锦朝先看了栖东泮,还是她本来在这儿住的安插,只是多加了些青釉花瓶,放了很多的腊梅,院子里也遍植海棠,一簇簇淡红的花映托着积雪,非常标致夺目。阁房里加了黑漆美人榻,铺上蓝色杂宝卷云暗缎的靠垫,用金丝织了流苏。
如果走到郊野,还能看到打渔人家,屋檐下挂着腊鱼。大雪堆积着,农家草房也贴了红红的春联,孩子在地步间跑来跑去,这些满是她所熟谙的气象。
三表哥取了刘氏为妻,刘氏是江南人,祖上出过几门进士,也是个显赫家属。
锦朝看得眼眶一热,宿世嫁进陈家以后,她再也没有来过三河县。
又有下人抬了轿凳过来,让锦朝踩着下车来。顾锦朝举目看去,这是纪家内院的一处院子,叫卿碧阁,种了满园簌簌的竹林,又用太湖石堆积了假山。他们竟然直接过了垂花门到内院了……
顾锦荣站在她身后,也向外祖母问安。外祖母看着他不住点头:“荣哥儿长得真快!模样像你父亲,性子也比之前沉稳了。”外祖母笑着说,“你小的时候,每次见到我都会被吓哭……”
顾锦朝吸了口气,笑着抱了抱外祖母:“我只是太想您了!”
锦朝哭笑不得,这四时海棠着花受不得寒,从花房里搬出来,不几日就冻坏了。
锦朝不由得红了眼眶。
归去的时候满手都是泥巴,外祖母坐在灯旁挑了灯花看书,笑着让一旁的宋妈妈帮她擦手,又抱了她在膝头上教她认字,如果认出一个字,就嘉奖一块绿豆糕。锦朝奸刁不肯认字,赖在外祖母怀里要和她讲明天又做了甚么,谁又惹了她不欢畅。
顾锦荣一时没话说了,这不过是他找的由头,他现在可还不能写八股制艺的!没想到顾锦朝还真的懂这些,见顾锦荣不再说话,纪氏就暗叹了口气。
虽说士农工商,尊卑有别。但是像纪家这类大户,在燕京还是有很大名声,官吏之家也常与之来往。
讲着讲着就累了,就在外祖母怀里睡着了。
锦朝都想感喟了,放开顾锦荣的衣袖不再理他,挽了刘氏的手边走边说话:“三表嫂竟然还亲身过来接我们……我算着淳哥儿也快周岁了,不晓得长胖没有,可要抓周了?”
纪家在通州是驰名的富庶,固然在朝为官的族中人并未几,也无高官位之人。但是纪家有贯穿江南与北直隶商运的商号,又有通州诸县多处田产、地产。当年外祖父年青时突发疾病灭亡,外祖母成为未亡人,亦将纪家办理得有声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