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兴见他果然满面笑容,就问他:“两府家大业大,又恰是鲜花招锦,烈火油烹的时候,如何见得为这些许银子烦神?”
冷子兴笑着说:“我说呢,本来是他们家。这但是可贵一遇的盛事,二爷和大爷的身份,想必也要水涨船高了。”
薛蝌早已晓得嫡母带着嫡长兄的嫡妹去贾府住着,就是为了和贾家再攀一重亲。眼下贾府的大蜜斯成了贵妃,他们岂有罢休的事理?当下也满口承诺,只说去了信问过嫡母的兄长,这边就让人筹措着筹办。
赖二听了冷子兴的前半截话,内心就冷了下来,暗想这姓冷的果然心冷手腕狠,明目张胆的说出这番夺人产业的话来。再听到他说要保举一小我,又忍不住寄了些许但愿,问道:“冷兄保举的是甚么人?”
冷子兴说道:“这小我你们也都熟谙。昔日荣府王夫人的姐姐嫁给了薛家,这薛家太太有一名嫡子,名叫薛蟠,又有一个庶子,名叫薛蝌。眼下就是这蝌二爷管着各处的买卖,他又正幸亏姑苏,你看前面的铺子就是他家的,和你们主子又是亲戚。不管是赊些绸缎布匹,还是托买些珍奇摆件,让你们珍爷和他一说,差未几也就成了。”
赖二说道:“冷兄若能给个主张,赖二必定会记取这份情,不管好主张坏主张,都先说吧!”
赖二笑着说:“不急,买卖还是有得做的。冷兄不在,那些铺子里的掌柜伴计看到有钱赚,还能偷懒不成?何况有姊妹在宫里有头有脸的,各家都要盖园子,现在才起的,也只要吴贵妃一家罢了。”
冷子兴笑道:“既然二爷难堪,我倒是有个别例,不晓得成是不成。”
赖二先前的神采已经委顿了两三分,听他一问,就苦笑道:“固然说是家大业大,也只是内里看着都雅,内里都亏空了。偏生我们那位爷又是个不管不顾的,十万两银子,他倒先拿了两万出去,只在先姑爷家的绸缎铺子里拿了一些货,眼下来差得远着呢!”
赖二一听这话,需求提到主子家里的光荣,脸上也光彩起来了,向冷子兴说:“冷兄一贯手眼通天的,如何比来京里的事情倒不晓得?”
冷子兴笑道:“我家的事儿,你大哥倒是清楚的。不过南北跑跑买卖,收几个古玩瓷器,书画扇子,打发打发无聊罢了。二爷不在宁府管着大小事儿,如何有闲暇到姑苏来了?”
冷子兴笑着说:“那林家姑爷没了,让你们主子收养了他家的孤女,偌大的产业,甚么样的急处难处救不了?再有,一时候没有现款的,我向你保举一小我,只要跟他说了,代价甚么时候给,都好说。”
冷子兴“哎呦”一声,捶胸顿足地说:“何止是一桩天大的事儿,清楚就是天大的买卖,可爱我竟错过了。都怪那局促庶子,误了我的买卖!”
赖二眯眼笑着说:“恰是为这事儿来的。贵夫人的娘家岳母,本来跟着的可不是荣府那边的二太太吗?她生的大女儿,早早送进宫里去的,蒙圣眷恩宠,现在已经是贵妃的身份了。是以两府筹议合力盖园子,接贵妃回家探亲。我和珍爷来到姑苏,恰是为了这事儿。”
鄙人榻的堆栈里,贾珍与赖二合计了一番,顿时感觉柳暗花明,先前没头苍蝇一样的利诱都一扫而清了。当下就写了帖子,派小厮送达到薛蝌那边,没到早晨,薛蝌就找过来了,贾珍就在堆栈里叫了一桌酒菜,连赖二也充作陪客,三人喝酒吃菜,天南海北无拘无束地畅谈。薛蝌固然是庶出,但是脾气比薛蟠夺目聪明多了,是以也读了半肚子的书,有些许文气垫底,又走南闯北地见过世面,言谈未免就更加高阔起来,再谈到各地风土情面,青楼楚馆里的各色奇女子,让贾珍喜得直把薛蝌引为平生知己。幸得他还没健忘闲事,几巡以后,酒酣耳热,言谈也都放开了的时候,就把本身的难处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