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甚么!”冷玄淡淡一笑,“主子看王爷脸上太脏,用拂尘帮他扫一扫。”
“阿弥陀佛。”道衍上前一步,合十施礼,“王妃娘娘!”
“圣旨?”乐之扬慢腾腾说道,“据我所知,陛下以仁孝治天下,燕王身为皇叔,陛下尊敬还来不及,如何会派兵扰乱?你说有圣旨,拿来我瞧瞧。”
乐之扬抓着朱棣,走向花厅,朱棣挣扎有力,唯有亦步亦趋。
徐妃无计可施,只好哀叫道:“王爷,王爷,行行好,放开些个……”
“这个……”葛长史偷偷瞧了燕王一眼,“娘娘觉得应当如何?”
徐妃黯然点头:“自从陛下削藩,王爷日日忧思,夜不能寐,形销骨立,大病了一场。他自请撤去三卫,陛下还是不肯放过他。调走燕藩的兵马,还派了钦差,百计网罗王爷谋逆的证据。王爷有个打小儿养大的忠仆周铎,当年王爷北击蒙古,乱军里中箭坠马,摔伤了左腿,就是这个周铎冒着矢石,将他从疆场上背下来的。钦差找到周铎,让他编排王爷的不是,周铎一怒之下,打了钦差两拳,由此犯下欺君重罪,当着王爷的面动了剐刑。自那一日起,王爷就有些不大仇家,夜里跳进水池,抱着树木痛哭,开初,他还听人说话,厥后……”徐妃眉眼一红,又坠下泪来,“厥后讲甚么他也听不见了,自顾自说话,口中念念有词。这两日更不像话,胡叫漫骂,没法无天,好端端的一个藩王,成了疯颠狂人……”
道衍又说:“我等不宜与冷玄照面,贫僧记得花厅里有一堵活墙,我们呆在墙里、旁观其变。”
徐妃望着乐、石二人,眼中透露游移,朱微忙道:“这二位都信得过。”徐妃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你四哥是被逼疯的。”
忽听徐妃冷哼一身,说道:“燕王府的安危,用不着张大人操心,我这府里的仆人,本来都是百战精兵,只要大人你高抬贵手,放他们返来,一可拱卫本府,二可节流大人的兵力,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猖獗!”将官暴跳如雷,“张大人奉了圣旨,岂容你说三道四?”
“你……”朱棣瞪着朱微,“你是谁?啊,你是我娘么?”此话一出,朱微大大的一愣。不料朱棣纵身跳上,双臂一环,用力将她抱住,力量之大,几近压断了朱微的臂骨。
“只怕不可。”葛长史一脸难堪,“钦差说了,王爷病也好、疯也好,都要亲身接旨。如不然,他就上奏陛下,说王爷鄙视朝廷。”
“混账!”徐妃肝火冲顶,指着燕王说道,“王爷都被逼成如许,他们还不肯罢休吗?”
徐妃踌躇一下,勉强道:“好,你们随我来……”话没说完,郑和忽道:“这个女子也去么?”指一指石姬。
徐妃叹一口气,忧愁道:“葛长史,你看王爷这模样,还能去外殿么?”
“朝廷来了圣旨!”葛长史说道,“宣旨的公公和张大人都在外殿里候着呢!”
冷玄收回拂尘,世人方才缓过神来。徐妃神采惨白,腾地站起,锐声叫道:“冷公公,你这是干甚么?”
徐妃悄悄皱眉,将信将疑,道衍却晓得乐之扬的本事,猜他敢出大言,必有能为,当下说道:“王妃娘娘,乐先生乃是天下怪杰,让他见一见王爷也好。”
朱棣手臂发麻,有力垂下,乐之扬拉过朱微,问道:“没事么?”
“道衍!”那将官盯着和尚不堪猜疑,“张大人有令,无他手令,任何人等不准收支王府。”
道衍踌躇不决,乐之扬却凝神谛听,朱棣体内气血流转,如图如画,尽收心底。燕王挣扎之时,真气流转,有条不紊,水火相济,涓滴稳定。疯颠之人,心志尽丧,如何能够如此把握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