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蚤不但吹牛皮,还会拍马屁呢!”乐之扬不慌不忙地说下去,“一只跳蚤说,我明天吸光了一匹马的血,可惜太少,只填饱了一半的肚子;另一只跳蚤说,这算甚么,我明天吸光了一头牛的血,可惜太少,只填饱了一小半的肚子。第三只跳蚤听了,默不出声,另两只跳蚤问:‘你如何不说话了?’那跳蚤感喟说:‘我没你俩的运气,明天赶上了一只癞蛤蟆,那家伙打了个哈欠,口气太大,先臭死了一匹马,后臭死了一头牛,我也臭得发昏,吐了一天一夜,连一头大象的血也吐光了。’”
乐之扬待他走远,回身了望大海。夜色深沉,明月中天,无垠的天宇上,浑圆的玉轮像是女子白描的素脸,乐之扬想着深宫中的少女,不觉沉浸其间,忘了今夕何夕。
叶灵苏道:“徒儿不知师父所说何事。”
“好大的口气。”叶灵苏深思一下,“先吹个《梅花三弄》好了。”
吹了一段,不闻有人回应,正想再吹一遍,忽见一小我鼻青脸肿地从墙角边转了出来。
炮声响过,岛上驶出一只轻舟,跳浪跃波,划开水面。船头上站了一个白衣男人,年纪甚轻,长身玉立,好似一只白鹰,踏着碧浪飞来。
“见过!”乐之扬绘声绘色,将仙月居上的打斗说了一遍。叶灵苏冷静听完,冷不丁问道:“当时候,你的身边另有谁?”
乐之扬看在眼里,馋涎欲滴,这时青衣男人走了过来,将食盒丢在地上,砰地一脚踢进囚室。
“好啊!”云虚冷冷说道,“既是你招来的,就把他分入‘鲸息流’好了。”
乐之扬的心突地一跳,待要否定,叶灵苏又说:“我胡涂了,天下姓朱的千百万,哪能个个都是皇族?如果皇族,又如何会看上你这个满嘴胡话的扯谎精。”
明斗暗叫倒霉,可也不好回绝,只好苦笑默许。
“恰是。”和乔连连点头。
敲了一会儿,乐之扬手脚痛麻,无法坐了下来,取出空碧吹笛解闷。才吹几个调子,风穴暴风高文、轰然如雷,笛声处在其间,就像是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小舟,几个浪头畴昔,舟覆人亡,了无陈迹。
只因过分舒畅,乐之扬坐在船边,对着茫茫大海,吹了一遍,再吹一遍,周而复始,废寝忘食。不知不觉,金乌西坠,玉兔跃出,一轮圆月缥缈飞升,照亮微茫幽沉的大海,一如散银铺雪,此中意境,令人忘倦。
乐之扬抖擞精力,横笛而吹,乐声凄婉动听,比如子规啼月,又如孤鹤穿云,低徊处如凌江悲叹,飘零处如风荡寒梅,高低起落,一波三折,一股刻骨哀伤,声声断人肝肠。
“传闻饿鬼附身,人就会吃掉本身。”乐之扬抬高嗓子、故作阴沉,“吃的时候先吃小指,再吃知名指,一个接一个,直到把十个指头吃光,只剩下两个光秃秃的手掌。鬼吃人还不吐骨头,就这么嚼呀嚼呀,咯崩咯崩,清脆得要命……”
他躺在干草上面,回想这几日的经历,真如一场黄粱大梦,悲欢聚散,得而复失。朱微的笑靥如在面前,寄父的面庞也是若隐若现。两张脸瓜代变幻,乐之扬悲从中来,两行眼泪滚落下来。
俄然白光一闪,一只瓷盘穿太小窗,瓷盘上盛着一条清蒸鲷鱼,通身无缺,一箸未动。乐之扬大喜过望,捧起盘子嗅了又嗅,啧啧赞道:“好鱼好鱼,可惜没有筷子。”说完伸手要抓,忽听叶灵苏叫道:“贪吃鬼,不嫌脏么?”嗖嗖两声,又飞来两只竹筷。乐之扬也不客气,拾起筷子,大快朵颐,但觉有生以来吃过的鱼中数这一条最为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