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么?大抵是心肠太软,才惯得你们说话更加没了顾忌。”
卢玄这一支,仕魏已有三代人,他本人除却挂着尚书左丞一职,又新担了天子解经教员,卢玄其人,品德清贵,在北方一众汉人间家中颇负名誉,只是素与晏垂父子鲜有来往。
“大将军高瞻远瞩,一心为儒学答复令人敬佩,不过邺都终非中原王气地点,今后倘是还都洛阳,难道徒增费事?”
很快, 积雪没胫,枝头一丛丛的斑点在绕着林子飞,恰是乌鸦在闹雪。
晏清源看着面前密密压下的飞琼,要笑不笑的:
晏清源同他虚辞来往几句,起点到闲事:
晏清河在这一年里,汉人间家打压了很多,故意惯得鲜卑勋贵们猖獗,常日里连汉话也少说,乃至当着汉人官员的面,只跟勋贵们用鲜卑话谈笑风生,早已惹得世人不快。晏清源走前,辛苦运营两年的服从,转眼被他败光,现在百业待兴,邺城一摊子烂事,他倒将京畿多数督一职一卸,无忧无虑跑回父切身边呆着去了。
见晏清源始终不急不躁,殷殷叙话,且刚收了礼,倒不好回绝了,卢玄只得勉强笑道:“大将军言重了,既是大将军亲身来讲,某无不该的事理。”
“冒然到访,劳烦通传一声,大将军来拜见卢左丞。”
从卢府出来,天气暗淡,雪落得更急,晏清源却神采奕奕地遮好了风帽,安闲而去。
这开门的家仆常日多欢迎甚么客人,心中自是稀有,面上踌躇了半晌,才勉强笑道:“请大将军稍候。”
等晏清源正色翻开,亲手将誊抄的《春秋公羊注疏》及一套金石铭文拓本递过来,卢玄一怔,待细心看了,抬首时目中已是粉饰不住的欣喜之情:
“晏九云,东西不往我府里送,跑来东柏堂,是顾媛华的主张?”晏清源面上挂着冷酷的笑意,眉眼却还是温暖的,晏九云在他面前撒不了谎,厚颜强笑:
晏清源不听提晏清河还好,现在,面色一瞬转暗:
三人果然围坐在前厅,见晏清源负手出去,眉头皱着淡笑,皆是一惊,晏九云内心虚虚的,晓得东柏堂乃大将军办公重地,不是那么好出入,现在忙起家迎他:
见他面有忧色,晏清源笑道:
这一桩闹剧,卢玄天然清楚,李文姜乃王谢以后,面貌出众,又工于书法,善骑射,十几岁的女人家,不端庄婚配,反倒去给晏慎做妾室,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晏慎休妻,李文姜扶正,已招来诸多物议。
那罗延百思不得其解,看着世子爷一袭清绝身影踏雪而行,一时瞧得有些呆傻,忙提步追了上去。
“熏笼里的炭火勤翻着, 不要让屋子凉了。”
“慢着,”晏清源忽打断他,嗤笑一声,“你喊她甚么?顾女人?不是给你做了小妾么?如何,还守身如玉?”
轻飘飘一句,听得那罗延寒毛顿起,忙连声认错,绞尽脑汁地换了话题:“二公子已经回到晋阳了,世子爷不在的这一年里,邺城大小事,二公子也是操心了。”
游廊上那罗延见他一露面, 从速迎了上去,一面接过油纸包的晏清源所抄文籍揣进怀里,一面撑开了伞。
“长辈这回打淮南,略有所得,陆士衡虽为武将,却于经学上成就也不浅,家里藏书可观,昔日衣冠南渡,长辈总算了然南梁为何会以中原正统自居,想左丞素爱金石文籍,可惜北方一度丧乱,听闻左丞家中贵重书文在战乱中丧失很多?”
若论家世,两家确是良配,至于崔氏女嫁过人与否,倒不是太在乎,只是现在崔俨同晏氏父子实在走的太近,崔俨清楚晏清源私家,为人办事,突变苛吏之风,卢玄心底是看不上这类看门狗做派的,可又无从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