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长宁摇了点头,沿着河床向前奔驰。
荆长宁一怔,神采忽转炽热,目光灼灼地望向萧嵘。
“不错,”萧嵘点了点头,“当年我就是如许活下来的。”
“那么,便够了。”荆长宁喃喃。
萧峰沉声冷道:“活下去,才是对楚国最好的交代。”
他转眸,将一侧的萧嵘推到穆离身前。
“不,”萧嵘摇了点头,“你不傻。”
风,拂过山岳四周暴露的枯岩。
“厥后,我想,马革裹尸于疆场,又何必非要辨清尸首。”他的头微抬,览尽万千星海般的石碑,“与将士们长眠一起,爹会含笑地府的。”
她立品而起,风垂垂抚干她面上的泪,唯有眼眶还是红着。
……
荆长宁哭了好久,直到天气渐晚,一片模糊星光映托着遍野的石桩。
萧嵘温馨地噙着含笑望着面前笑着大哭的女孩子。
……
“当年,跳入长河的有五千人。”萧嵘说道,“活下来的,有两千。”
萧嵘望向面前的女孩子。
“就像我重返花城,林王在昔日楚国旧都上建起新城,城中住着的是林国的人,守城的是林国的将领,统统的统统都不在了。”她的眼睑颤了颤,“就是绝望,那种孤傲悲忿有力。”她低头,望着紧攥的掌心。“我懂。”
荆长宁目光漂渺,透过干枯的河床,似能瞥见当初那一片凄壮的气象。
“这里是长河本来的一条水道。”他说道。
当年,整座山谷化作火海。
萧嵘笑了笑:“当年,这条水道并没有干枯。”
他轻缓地笑了笑:“因而,我给爹立了空碑,给莫叔何叔都立了空碑,”他指着面前的石碑,“这里驰名字的石碑,皆是空碑,我能记得的,晓得的,我都当真地立上一座空碑。倒是那些无字的,其下才是真正的白骨。”
荆长宁目光炽热地望向萧嵘。
秋意肃冷,长河水势滔天,而五千人中并不是都是深谙水性之人。
荆长宁擦干泪花,万千墓碑前,她冲着萧嵘轻缓一笑。
萧嵘深深地望着荆长宁,沉默半晌。
穆离单膝跪地点头:“将军,身为若敖军左将,誓与若敖军共存亡!”
当年,林军用的是火油,沿着山谷四壁浇下……
“我带你去一个处所。”他说道。
仿佛另有沙哑的吼声在脑海中乍现。
“逃!快逃!”萧峰望着穆离吼道。“从这里向后三里的山间,有长河的水道,我带两军拖住云国的军队,你带余下的兄弟们走!”
“哭完了,我带你去见他们。”他笑着,和顺说道。
荆长宁心间一晃,浑身一瞬绷紧。
萧嵘一怔,转头哭着望向萧峰。
她的唇角浅浅一勾。
像是久别相逢,像是迷途归旅。
活下去……
荆长宁心下迷惑,有些不明白萧嵘为何要带她来看这个。
绝望的,刚强的,徒劳的,憨傻的。
荆长宁攥紧手心。
十岁的萧嵘笑了笑,纵身一跃。
水火无情。
傻,明显连尸都城寻不出,却费经心机一座座立空碑。
很久,萧嵘望向荆长宁。
长风,将两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手心相对,滚烫地贴到一起,然后收紧。
泪瞬时从脸颊上滚落,悲喜掺杂,一瞬化作滚烫的泪。
“带小嵘一起走。”他说道,“你这不是临阵脱逃,就当是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求你,替我保住萧家的血脉。”
萧嵘立在枯涸的河床边上,神采微微发亮。
肆意地奔涌。
“就像我在花城,物非人非,当我绝望之际,却见城墙之下细碎绽放的紫色风信子。我就晓得畴昔的统统向来都未曾逝去,花城另有风信子,楚国,另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