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急事?”他侧目。
乱世里玩的都是豪强相互兼并的游戏。这里的兵士虽穿戴一样的战甲,却都各有仆人,互不相让。这个事理我懂。
他叹了口气,将我的头按进他怀中,声音又低又沉:“我已驰驱多年了。我生在云中,幼时百口随祖父迁到武川。独孤氏曾是鲜卑人中显赫的贵族,历代与拓跋氏联婚。可我们这些军功家属因为耐久居于塞北,逐步被那些南迁入关以后汉化的鲜卑贵族架空。本来糊口并没有甚么分歧,但是我二十一岁时六镇叛逆,义兵围攻武川怀朔,突破了我们本来安静的糊口。怀朔的贺拔度拔拉了一个步队抵当胡琛的义兵,我便也插手了。厥后我们杀了胡琛的大将卫可孤,本可再进一步。但不久以后贺拔度拔战死,我只得避地中山,厥后流徙到了定州。过了两三年,鲜于修礼死了,黑獭便也到了定州。”
他抬开端看我:“我会吗?”他的目光热切又猜疑,神采孤傲而彷徨,像一只急待安抚的小兽。
我的心一跳。不惧战事,只怕他把我扔在这里。
他一整天未回,我一整天在他的帐篷里改那件袍子。等他带着一身夜露返来的时候,那绛红色的袍子已经称身地穿在我身上了。
他一愣,然后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有些伤感:“当时我比你现在还小一些,也不甚明白他的设法……他结婚的时候闷闷不乐,也从不跟我们提起他的老婆。”
还去想甚么,我已经自在了,那边的统统再同我没有干系!
如诗如画。
“如愿……”我悄悄说,“你别难过。终有一天,日月星斗都为你运转,山川河道都为你变色,你的身后会摆设百万雄师,旗号猎猎,他们都会呼喊你的名字。你会成绩大功业,生前站在这个期间的顶端俯瞰江山,身后名字刻入史册千古传播……到阿谁时候,你才气够笑着怀想现在和畴昔经历的艰苦。”
竟令我心中一空。
他驱马到了一处白帐,将我抱下,说:“这片是我的营地,你临时歇在这里,稍晚些……”
黄河滚滚长江滚滚,不知卷走了多少懦夫的胡想和大志。当年魏武帝作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多少?比方朝露,去日苦多。但是总有一些人被上天选中成为期间的宠儿,一将功成,灿烂史册。
我下认识地伸手捂住。
本来我被带到定州的那年,他也来了。我们一个从北,一个从南,都驰驱千里,竟是为了数年后在这里赴一场约会。本来冥冥中我千里迢迢来到定州,只是为了来见他。
吓,又被他戏弄了!我一顿脚离了他身上。
独孤公子听了,沉吟半晌,剑眉一竖:“有人助他?”
我有些不美意义,低头笑着说:“我跟着公子在这里多有不便,以是……今后就改穿男装能够么?”
他的帐子里很整齐,一如他修得洁净整齐的指甲。我翻开他的衣箱,将他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都拿出来,将那大氅叠好放在最上面。
元颢是魏宗室。当年道武帝拓跋珪建立了魏,传到孝文帝拓跋宏,孝文帝在鲜卑人中实施汉化鼎新,下诏曰:“北人谓土为拓,后为拔。魏之先出于黄帝,以土德王,故为拓拔氏。夫土者,黄中之色,万物之元也,宜改姓元氏”。魏的国姓便改成了元。前几个月尔朱荣进洛阳废了幼主元钊,元颢为求自保投奔南边梁主去了。现在还没几个月,又了杀返来。
他没有答复,标致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我,见我只拿带子束了头发,便伸手取下本身头上的白玉发簪,横插入我的髻中:“这个也给你了。”他掰着我的脸左看右看,俄然一本端庄地板起脸摇点头:“不当,如许更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