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发明淡色的大氅上一片狼籍,那几点落红浸在此中已经化成淡红色,边沿印开,如同几朵绽放的春日海棠。
他也笑,抬手悄悄扒开我额角的头发,答道:“我在梦里见过你。”
“见过我?”我笑起来,只觉得他在逗我,“如何会?我幼时在建康,厥后到了定州就一向在春熙楼没出去过。公子如何会晤过我?”
不公允!我伸手紧紧抱住他。把他给我吧!我对这刻薄的天下再无所求了!
“如何?”他惊奇。这大抵是他为我想的善终吧。但是我不要。做了他的姬妾,便要留在武川,同他分开两地,这如何能行?我求的不是人生安乐美满,不是我的名字写进他独孤氏的族谱,不是像秋苓阿姊那样求一个身后安葬的方寸之地――
他公然是我的造化吗?那三生石上他的名字中间,公然是我吗?
“不要。”我回绝,“洗了吧。”
“如何?你要妻位?那可不可。”他难堪地皱眉。“如罗氏一向奉养我父母从无不对……”
他点头一笑,抓过我的手去铺平,用手指在我的手内心一笔一划写着,口中渐渐说道:“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那是方才半年之前的事情!如此羞于开口的事,如何尽被他在梦里见到了!我羞赧得无地自容,推开他撇开脸去,恨不得立即在他面前消逝,只感觉脸颊火烧普通。
呵,我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浇下。他本不会来,他会一向包办下去,却想着再也不来。
他俄然附在我耳边,奥秘地说:“我还梦见你初度来天葵,半夜里坐在床上哭。见到我还是哭,口中不断地说,如愿,我要死啦!”
“如愿……”我闭着眼悄悄唤他。他的臂膀,他的胸膛,今后今后,是我唯一的倚靠了。
除非死别,毫不生离。
而我求一世的他。求获得吗?
我赶紧将大氅胡乱卷起抱在胸前,心想难怪霜娘那日在床前沉默很久。只怕是已经看破了。我还自发得瞒过了她。想来他也是晓得,只是当时哄着我放心。
我心中欢乐,又有些羞赧,掩在大氅里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他在一旁见了又笑:“还害臊么?”凑在我耳边悄悄说:“昨夜已将那里都看遍了,还遮甚么?”说完在我的耳垂上悄悄一咬。
他过来要接我手中的大氅,我紧抱在怀不给他。他奇特,问:“如何了?”
他转头看我。
“公子。”我唤他。声音低低的,感觉害臊。
“墨离?那不是一样?”
“梦里?”我讶然,也不信。平白无端的,如何会在梦里见到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我说:“我不要妾位。”
他叹了口气,又翻过身来,看着我说:“可惜我长你太多,早已娶妻――等得空的时候,我带你回趟故乡。给我父母和老婆如罗氏敬个茶,就做个妾好么?”
他走过来,蹲下身将滑落的大氅给我重新裹好,说:“不冷么?就晓得痴看,跟傻子一样。”
张眼一看,身边已无人。我镇静起家,四下张望寻他。
我大惊:“不要!”
我不敢再往下问了。我怕从他口中说出一个残暴的本相。眼角瞥见他堆在一旁的铠甲,想,我一世只求这一个郎君,而他一世却不但求这一个红颜。我和他,人生的度量,必然是不一样的。我不过是他在彻夜此时此地一个和顺梦境。他今后不会再被阿谁梦惊扰,过了彻夜,他还是要披挂上阵,兵马倥偬。或功成名就,或马革裹尸。
我笑:“你死了,我也随你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