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又和煦一笑:“小公子认得我?”
我低眉轻声说:“少大哥成有甚么好。小孩子非要学着大人样。”
他气定神闲,雍容华贵。实在不像一个老练的孩子。
觉儿一听急了:“不可!”上前两步一把抱住宇文泰的腿,抬着脸不幸巴巴地看着他,“阿父,不要……”
觉儿见他皱眉,自发收敛了几分,却又不甘心肠扭动着小身材,想要使出在家里屡试不爽的招数来让父母让步:“阿父……觉儿想回家。”说着伸出两只肉肉的小胳膊,等着宇文泰像常日一样来抱他。
但是上面的将军们纷繁回礼,又各有赞叹之词。
永宁寺的大火仿佛预示着拓跋氏完整的衰颓。
我转头看了一眼宇文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产生的统统,神情高深得完整不成捉摸。他当然还记得刚怀了这个孩子的时候产生了甚么。
一时牵动情肠,柔声问:“毓儿想去洛阳吗?”
我伸手悄悄给他掖了掖毯子。他一下就醒了,见着我,没说话。
正闲话间,觉儿跑得太急,噗的一声跌倒在地。
觉儿见我们都要扔下他,哭得声嘶力竭撕心裂肺。眼看着我们都要走出去了,冲过来一把抱住我,涨红着脸嚎啕大哭:“家家!家家!!”
我也盈盈下拜:“丞相。”
他嘻嘻一笑,不再辩驳我。
语气硬硬的,也不知是在跟谁负气。
我走到床榻前轻手重脚坐下。那孩子哭得满脸泪痕未消,现在还皱着眉头,即便是熟睡中,还是一脸委曲的模样。
觉儿看着他,轻声问:“你是独孤信是吗?”
宇文泰见了我们,面上闪过一丝忧色,却很快敛住。
觉儿望着从未如此峻厉的父亲,俄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转过甚来茫然地看向我,眼神苍茫不解,等着我去替他得救。
他说:“你喜好独孤信吧?你别忘了,你是我们宇文氏的女人。”
不由莞尔。
觉儿摇点头,拿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宇文泰较着有些不欢畅了,对他说:“你是个男人,到了虎帐就要像个甲士一样举头挺胸,说一不二。不成以祈求,也不成以告饶!”
见他走远了,宇文泰这才嗤的一笑,对我说:“如何?心疼了?”
我一惊,已经直起了身子。
他像是一下子就长大了一样,让我给他穿好衣服,牵着他去找阿父和阿干。
宇文泰黑着脸:“走!”
毓儿神情活现,手扶着佩剑说:“我还要随阿父上阵杀敌,光复洛阳呢!”
此时我和毓儿都不敢说甚么,跟着他出去了。
又是好几年畴昔了。现在我和宇文泰都有了第二个孩子。如愿在郭氏以后也续娶了清河崔氏女,传闻也快生了。世事窜改太快,略不留意,甚么都沧海桑田不成辨认了。
但是那倒是我的洛阳。我人生里最欢愉最无忧无虑的浸泡在幸运中昏昏欲醉的辰光。
过了半天,还是瘪一瘪嘴,悄悄唤了声:“家家。”
觉儿还在内里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宇文泰硬起心肠,将我的手一拉:“走,不要在这里听他哭!”
他听了还不是一样心疼。嘴硬着不承认罢了。
我一笑:“我可没教他。也不知哪儿学来的。”
那是我和独孤公子虔诚祝祷过的处所。我们在那边曾获得残暴的预言,镜花水月,终成幻影。
见了我,竟潇萧洒洒行了个军礼:“毓儿拜见阿母。”
我也惊奇,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面对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何故会说出那样的话来?那感受仿佛是……仆人和臣仆之间的对话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