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硬硬的,也不知是在跟谁负气。
我将他牵到宇文泰面前,悄悄摸了摸他的头。他便毕恭毕敬下跪,当真拜道:“宇文觉来晚了,请阿父宽恕。”
我低眉轻声说:“少大哥成有甚么好。小孩子非要学着大人样。”
谁想宇文泰却无动于衷,说:“你既想归去,阿父便安排人送你归去。只不过,既然你并不喜好军中的糊口,你那匹小马我也就收回了。我要送给真正配得上他的人。”
永宁寺的大火仿佛预示着拓跋氏完整的衰颓。
传闻是雷电击中了佛塔,燃起了冲天火势。连皇宫都派出了一千羽林去救火。但是火势没法消减,三名和尚决然投火殉道。
见他走远了,宇文泰这才嗤的一笑,对我说:“如何?心疼了?”
许是觉儿说的话太成熟了,又引发了四周一片赞叹。
觉儿主动站起来,对着上面做了个揖:“宇文觉见过各位将军。”
过了半天,还是瘪一瘪嘴,悄悄唤了声:“家家。”
我点点头,又表示他出去。宇文泰在我身后,远远看了一眼睡得酣熟的孩子,说:“今晚你陪着他吧,我不出来了。”说完回身又出去了。
他大步走过来,身上哗哗作响。
宇文泰见了我们,面上闪过一丝忧色,却很快敛住。
宇文泰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孩子,轻声问我:“觉儿方才是你教的?”
眼看到了下半程,诸将都已尽欢。毓儿和觉儿也在轻松的氛围中闪现出了孩子的本性,两人在宽广的营帐里追逐着玩儿起来。
觉儿一听急了:“不可!”上前两步一把抱住宇文泰的腿,抬着脸不幸巴巴地看着他,“阿父,不要……”
他气定神闲,雍容华贵。实在不像一个老练的孩子。
他大抵想不到,近年纪次经历烽火,洛阳已甚么都没有了。连永宁寺都在永熙三年毁于一场大火。
他一夕之间不再把觉儿当个孩子,而是决计要当作担当人来管束和培养了。
那是我和独孤公子虔诚祝祷过的处所。我们在那边曾获得残暴的预言,镜花水月,终成幻影。
因为那模样太成熟稳妥了,和他那才四岁的稚气未脱的模样竟有些格格不入,反而显得有些好笑。
宇文泰见了,对毓儿说:“你去太尉李弼将军那边吧。他一贯治军松散,你去看一看。”
觉儿看着他,轻声问:“你是独孤信是吗?”
我看了一眼坐在毓儿下首的独孤公子。只要他面带着得体的浅笑,未置一词。
我却只能故作不知,将目光投向毓儿,笑着对他说:“毓儿来,让阿母看看这身铠甲。”
营帐里一时鸦雀无声,大师都有些严峻地存眷着那边,恐怕宇文泰最爱的这个孩子有个闪失。
宇文泰用那狭长凤目横了我一眼,笑着说:“妇人之见。”
倒是觉儿,又转头看了独孤公子一眼。这才蹦蹦跳跳跑到我身边,伸手攀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轻声说:“阿干好凶啊。又不是独孤信让我跌倒的。”
不由莞尔。
我也惊奇,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面对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何故会说出那样的话来?那感受仿佛是……仆人和臣仆之间的对话普通。
我一惊,已经直起了身子。
毓儿神情活现,手扶着佩剑说:“我还要随阿父上阵杀敌,光复洛阳呢!”
宇文泰黑着脸:“走!”
觉儿摇点头,拿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说着看也不看独孤公子,拉着觉儿就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