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着泪,在最后那一刻,我展开眼,看着满天撒落的繁星,感觉统统的星同时收回刺眼刺目标光――
细想来,这是多么好笑,多么不公允。
女人都是没有态度的。女人唯一的态度,就是男人。
呵,我几年来苦苦妄图的这句话,竟从他口中说出了!
“我不能。”他背着脸低低说,“你太洁净了,我不能。”
我从不晓得一个女子从敬爱的男人那边得了垂怜会是如何的欢乐,内心又会生出如何的断交。便是为了这个男人,天崩地裂,江河逆转,也无改过。
我明白了,他怕有一日死在疆场,而我又没驰名分。不得善终。
我不知所措。是我做错甚么?是我不该紧抱着他?是我不该去抚他的脸庞?是我……
而男人,有君,有臣,有兄弟,有道义,偶然令,他或生或死,都和女子无关,也不容女子置喙。
他又一次抱紧了我。神采是那么悲切,仿佛是去赴一场必死的约。
他用手将我脸上的水一并抹去,借着月光看着我,重重说:“你是洁净的!”
我颤抖着双唇,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只感觉心似要裂开普通疼痛。
唇在我的颈间游移,他的身材如此暖和,比身畔的火更加暖和,并且柔嫩和安然。他呼吸垂垂沉重,在我的耳畔,如一只鼓在闷响。一声,一声,震得我心颤。
我将他紧紧抱住,飞蛾扑火般,只感觉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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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为何如许说?”我又问:“公子为甚么来救我?”
我将脸贴上他的背,悄悄说:“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我心则夷。”
他在一旁枯树上拴好马匹,对我说:“今晚城中乱,只能在这里拼集一夜了。”
他这颗和顺的,慈悲的,左顾右盼的心!
熊熊篝火边,衣衫一层层褪去,我同他赤身相对。这月光真好,照在他光亮的皮肤上,那白净的身材上泛着一层银色的光,肌肉的线条又隔出一片一片暗影。
他叹口气:“这条路真的好走么?”
他低下头,吻上了我的嘴唇。
我点点头。四下无人,六合苍茫,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要将身上那些春熙楼里带出来的脂粉都洗掉,将这几年来的展转与不堪都洗掉!将身上感染的这些恶,这些尘,这些丑恶十足都洗洁净!
他说:“今后你要跟着我颠沛流浪了。或许本日在定州,明日就要赶到洛阳,或陇西,或更远的处所。”
孤崖。我模糊感觉是冥冥中的指引。那绝壁我奋不顾身跳下,现在总算落地,有他在侧。
现在我都懂了。
我伏在他胸口,听到他的心在胸膛里快速跳着。砰,砰,砰。他的心跳一下,我的身材就跟着抖一下。
“公子……”我浑身竟止不住地颤栗。
他紧抱着我躺下,将我的大氅覆上,轻声问:“冷不冷?”
漫天星斗坠落了,天空坠落了,连这江山也变色了!
是的,我自在了。我不再是春熙楼的妓/子!我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是洛阳邹氏家的明净女儿!!
他还是低着声音:“你还年幼……我们……或许终不得相伴……”连声音都在颤抖。
他未发觉我心中波澜,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
他看着那火垂垂吞噬着卖身契,红红火光映着他白净无瑕的脸:“今后今后,你自在了。”
他这一身的重担,一身的桀骜,一身的峥嵘铁骨!
四下不见一星灯火。只要一轮明月和满天星子,秋夜天涯里的光辉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