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中,家里的人已经都晓得了这个动静。此时都聚在家里,群情纷繁。
他拉着我的手,悄悄说:“他羁留建康三年不肯归顺,当初为甚么要弃城来到建康呢?守城死战以全大义不好吗?明音,你懂他的心吗?”
他也点点头,说:“好,那就帮他。”
既然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既然他们男人主宰着这个天下,又为甚么总要用女人去换战役?为甚么总要捐躯女人的平生来调换他们一时的安乐!
我只感觉一阵惊雷在耳边轰过,差点身子一软坐倒在地上。深吸一口气,撑住,总算没在殿前失礼。
这时只见黄门又取出一封圣旨,尖着嗓子念叨:“宣――凌阳公、平乐君殿前侍驾――”
我泫然:“我若真嫁给宇文泰,他如何受得了这份屈辱……”
①十七班:南梁官职不以品论,由低到高分一班到十八班。
送我过江,他们今后安享承平,在建康城里持续醉生梦死的春秋乱世。谁又在乎我?
我只感觉身心一空,无知无觉。只要天子那衰老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大殿上。
“他必然早就晓得。”祖父打断我,“他必然早就晓得宇文泰对你的心机。这男人啊,仿佛不在乎女人,只爱权势,爱职位。实在真正的男人,只要女人才是他的软肋。只要敬爱的女人,才是他最不能触碰的那部分。”
他缓缓展开眼起家,迈着衰老的法度,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看了很久,说:“明音,你真是一笑倾国了。”
泪水一向流到发间。
我一咬牙,泪水溅出眼眶,瞪眼着他:“我不嫁!我除了独孤公子谁也不嫁!宇文泰他休想!逼急了我,大不了一死!”
我也模糊感觉不对,但是又说不出那里有题目,便欣喜父亲:“或许主上看在父亲常日里兢兢业业,有所感念。”
他缓缓说:“本次长安来使同我商谈了两件事情:第一,放独孤信还长安;第二,求邹氏嫡女明音配丞相宇文泰为妻。”
天子说:“那独孤信,来了快三年了。一心机归,放他归去也罢。而你……明音,你要成全我。”
父亲皱着眉头,说:“本日朝议,皇上俄然封了你为平乐君,又加封爹为十七班①开府仪同三司、加凌阳公,祖父封了永陵公,另有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兄弟,也都加授官职,一个封了八班秘书丞,一个九班太子庶人,连你归天的母亲都追封了凌阳公夫人。明日就会有黄门来宣诏。皇恩俄然如此盛隆,又没有任何由头,爹心中不安啊。”
“我能为他做甚么?”
祖父拉我坐到床头,悄悄说:“明音,你爱不爱独孤信?”
“如果他们真的来了呢?!”天子俄然回身,慈爱的面上浮出几分厉色,随即又隐去。他闭了闭双眼,缓缓说:“哪怕他们只是攻陷边疆几个城池,也是我大梁不能接受之痛!”又徐行回到座上,说:“我大梁以武立国,我也曾亲手颠覆了前朝,坐上这个皇位。但是现在我老了,我不想再兵戈了。我不想再有生灵涂炭,百姓哀苦……”他的声音衰老而蕉萃,似有无穷哀思。
醒来,见我立在床前,眼泪又流了下来:“明音啊……”
想必以父亲的谨慎,现在心中更是七上八下。约莫与我想到了同一个糟糕的事情:莫非梁主想选我入宫?
语气非常果断,不容有异。
宇文泰,他竟用这类体例逼我就范!他竟用这类体例向独孤公子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