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我靠着他,闭着眼,想,能不能一起睡去,展开眼时,我们都已经白头。
他微微一笑,搂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说:“但凭如何,我同你只是那八个字。”
独孤公子为我执笄礼,慎重其事。亲身叮咛筹办好统统。因我身份特别,不便聘请来宾,便召百口管家侍女主子观礼。
“不归?”他笑道,“我不是一向在你怀中吗?”
我捡起来,只见上面用朱漆写着:此诸痴猕猴,为彼愚导师。悉堕于井中,救月而灭顶。
内心莫名的,念念不忘。
皆晓得我们的干系,皆觉得及笄了,我便可嫁他。
寺院内卷烟袅袅,经声朗朗。因是皇家寺院,只要皇室和贵爵能入内参拜。人少,古木参天,红瓦黄墙,更显得崇高寂静。
老衲呵呵一笑,说:“镜花水月,如梦如幻。终成泡影。”
鲜卑人原信萨满教,厥后逐步改了信奉,虔诚礼佛,洛阳城内佛教最富强的时候有大小寺庙千余间,和尚职位高贵,不拜贵爵,自在来去。
独孤公子又一次堕入了苍茫。
我接过来一看,写的是:步及鬼域路,踏上何如桥;又见忘川河,相聚望乡台。颤刻三生石,泪饮孟婆汤;宿世未厮守,此生亦无缘。
那才是大安闲吧?
待从前面的藏经阁和揽胜阁返来,那老衲和阿谁年青郎君都已不见了踪迹。
成为这宅子的女仆人,今后皆大欢乐。
一边的赞者侍女走过来,拿起早放在一旁的齿梳,散开我的头发,帮我梳发。
又燃一枝香,跪在佛前,摇那签筒。几十支签兀安闲签筒里哗啦作响。最后有一支,像是被其他签推着,不甘不肯,渐渐地往外伸。看着将要掉下,另一支又俄然出来,抢在前面,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他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的独孤公子,走回案几前面,从案角镇纸下取过一张纸,添笔写了几行字。
但是外戚拥兵自重。尔朱荣在晋阳把握实在际的权力。
放肆至此。
见一旁另一个灰袍老衲端坐在一张案几前面,案几上一个签筒。是求签的。此时无人,他自拨着念珠闭目打坐。
我的心一向在抖。跪坐在他面前,心中不安。
他正坐在我身后,为我盘好长发,悄悄将横笄插牢。他衣服上熏香的气味传到我的鼻中,行动间衣服摩擦着身下的蒲席,收回莎莎的声响。
跨过新年,武泰元年畴昔了,便到了永安二年。
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独孤公子一脸忧色,屏退了世人,只留我。他高低打量我,笑着说:“真的长大了。”比划了一下我的头顶,“也长高了。”
他在求甚么呢?他的祈愿里,有我的名字吗?痴狂千生,循环万世,都同我一起,好么?
还是汉末的老路。
这佛像造得真妙。
我递给独孤公子看。他也点头不解。但这上面有个死字,约莫不是甚么好签。我已暗自悔怨,何必要多此一事,自寻烦恼。
我才十五岁。今后今后冗长的光阴,我该如何留住他?
我收好老衲写的签解,闷闷不乐出了寺门。独孤公子本身也有些不悦,但见我不说话,跟在我身后哄道:“这也不是非常准的。你看那签是俄然掉下来的。或许本该是前面那支,是个上上签,主一世姻缘,白头到老的。”
天子年青,也想有一番作为。他在洛阳勤于政事,消弭冤狱,事必躬亲。洛阳城又现出一派繁华气象,仿佛内里的兵马纷争是另一个天下的事情——身材里毕竟流着先祖拓跋珪的血液,不想大好国土落于外戚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