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来一看,写的是:步及鬼域路,踏上何如桥;又见忘川河,相聚望乡台。颤刻三生石,泪饮孟婆汤;宿世未厮守,此生亦无缘。
句句不祥!
我的心一向在抖。跪坐在他面前,心中不安。
独孤公子为我执笄礼,慎重其事。亲身叮咛筹办好统统。因我身份特别,不便聘请来宾,便召百口管家侍女主子观礼。
蒲月间,洛阳春光明丽,满城牡丹花开,姹紫嫣红。这天我满十五岁了。
是长高了,已到他的下巴。
独孤公子一脸忧色,屏退了世人,只留我。他高低打量我,笑着说:“真的长大了。”比划了一下我的头顶,“也长高了。”
怜怜和顺将我心中的不安一扫而空。我伸手抱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胸口悄悄回应:“我纵不往,子宁不归?”
但是外戚拥兵自重。尔朱荣在晋阳把握实在际的权力。
我走畴昔,在他面前跪坐。
天子年青,也想有一番作为。他在洛阳勤于政事,消弭冤狱,事必躬亲。洛阳城又现出一派繁华气象,仿佛内里的兵马纷争是另一个天下的事情——身材里毕竟流着先祖拓跋珪的血液,不想大好国土落于外戚之手。
老衲在一旁接过签去,一看,说:“这是水中捞月之偈。”
那天,我穿戴一身玄色的采衣,梳着双鬟髻走进正厅时,只见厅中两侧坐满了观礼者,皆正装敛容。独孤公子鹄立堂前,浅笑看着我。
又燃一枝香,跪在佛前,摇那签筒。几十支签兀安闲签筒里哗啦作响。最后有一支,像是被其他签推着,不甘不肯,渐渐地往外伸。看着将要掉下,另一支又俄然出来,抢在前面,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既来了,无妨求一支。如果上上签天然欢乐,如果下签,我就不往内心记。
内心莫名的,念念不忘。
我收好老衲写的签解,闷闷不乐出了寺门。独孤公子本身也有些不悦,但见我不说话,跟在我身后哄道:“这也不是非常准的。你看那签是俄然掉下来的。或许本该是前面那支,是个上上签,主一世姻缘,白头到老的。”
天光尚早,他说:“我带你去永宁寺吧。”
耳边飘过一个衰老的声音:“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永宁寺是皇家寺院,到处是天家威仪。此中的佛塔高九十丈,当初进城时若不是因为风雪交集,第一眼所见,当是永宁寺塔。
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实在本来也不是如许的。
宗教的荣枯,和王朝又有甚么分歧?一兴一废,都在一人一念之间。也不知是世人仰佛,还是佛仰世人。
以后是换素色襦裙,去笄插簪,又换深衣,以后又去簪换钗笄,换青色大袖号衣。
那才是大安闲吧?
他正坐在我身后,为我盘好长发,悄悄将横笄插牢。他衣服上熏香的气味传到我的鼻中,行动间衣服摩擦着身下的蒲席,收回莎莎的声响。
“不归?”他笑道,“我不是一向在你怀中吗?”
他微微一笑,搂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说:“但凭如何,我同你只是那八个字。”
我转头看他,见他一脸无法,顿时也豁然了。都是我猎奇,让他也跟着不欢畅!
然后我转过身重新跪坐,有司主子端上一个盘子,上面垫着红布,放着一支白玉横笄,他去岁在北中郎城送我的那支。
我如他普通,合掌。求个前路无碍,诸事顺利。求个流年闲散,浮生安乐。
那郎君说:“但是她……她如何就狠心嫁与别人了!”
见一旁另一个灰袍老衲端坐在一张案几前面,案几上一个签筒。是求签的。此时无人,他自拨着念珠闭目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