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弘农的战事有些不顺。东魏将军高干、陕州刺史李徽伯把守城中,又连日天降大雨。宇文泰手中兵马未几,没法久战,因而命各路兵马冒雨攻城。
我遥遥看着那恢弘的城,它在血雨腥风中是那么摇摇欲坠。它被雨水淹着,被鲜血浸着,被时候剖剐着。
我跌跌撞撞顺着他指的方向奔畴昔。四下里都是混乱,活着的人还在计算暴雨浇身之苦,一地血肉恍惚的尸身无人问津。
他若死了,我如何办?
猛见一小兵走过,拉住问:“独孤信在那里?骠骑将军在那里?”
暴雨劈脸盖脸打下来,脸上忽冷忽热,泪水和雨水稠浊在一起。我不断地抬手将脸上的水擦去,心中从未像现在如许悔怨过,我们在一起,竟华侈了那么多的光阴!
他如何会?他如何会?
而南边呢,萧衍虽已老迈偶然北上,但长江以南富庶繁华,将来新主登基,若汉人思图光复中原,或又北伐。
到了近处,才看清,那海市蜃楼的脚下,蒲伏着一地已经死去的生灵。
彼时昏日苦楚,黄沙飞卷,西风烈烈,旌帜高飞。军士俱穿黑袍,将军着明光铠。我看着走在我火线一个马身的宇文泰,他英姿英发,器宇轩昂。他才三十二岁,另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而现在,他迈出了首要的一步。
城下兵士的脸都混在凄迷夜色中看不清楚,只听到一片应和声:“奉天威,诛暴动!奉天威,诛暴动!!”
他看着我,那双眼在迷蒙晚色中分外清澈敞亮。他说:“明音,这是我给你的江山。”
他若不在了,我该去那里?我该去那里,藏住我们的影象,藏居处有他曾经活过的证据?
莫非他真的死了?
“我能给你甚么?这世道,不知哪一天我就一去不回,你还这么年青,我能为你留下甚么?”
征途漫漫,如波澜澎湃的大海。
本日聚在咸阳的将领都是长安之最精锐,个个有奇谋大略,批示得了千军万马。宇文泰要用他们,也要挟制他们。
夜色为他的脸染上一层庄严奥秘的光。头顶逐步星斗阵列。他伸手牵住我的手,俄然之间面色安静,褪去了武人的豪气,变得非常平和。
血中生,血中死。
“我想同你有个孩子。男女都好,一起将他养大,听他唤我阿父,唤你阿娘……”
我只感觉水铺天盖地地涌来,几近要将我淹没。四下里都是水,呼吸困难,浑身冰冷。
宇文泰凭风而立,一言不发看着远处荡阔昏黄的连缀群山,日落云霞,夕雾薄薄。不久,落日垂垂隐入山间,六合苍茫无声,只余一幅层叠衬着的水墨画,逐步随夜色深沉――
一个说:“方才传来的动静,弘农攻陷了。当阵斩了李徽伯,俘虏了八千人,都当场收编了。高干逃往度河方向,丞相已经令贺拔胜追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