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而感觉放心，因为这才是我所熟谙的阿谁卫恒。他在我面前，向来都是冷硬如铁，言辞如冰。
马蹄重重踏下，但是我等来的却不是重重的马蹄带来的灭亡，而是一个暖和的度量。
不知是他身子健旺，还是彼苍听到了我的祈求，好轻易熬到天气微明时，我颤抖动手去探他鼻息，不由喜极而泣，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嫂嫂张氏见城门已没法可守，当机立断，立即赶回城中，要带百口老幼从西门逃脱。
那一年，黑山贼进犯洛城，出言挑衅、极其无礼，长兄甄豫按捺不住心中肝火，不听嫂嫂劝言，出城与之对战，身中暗箭而亡。
数枚羽箭朝我们射来，他一剑挥出，将那七八根箭全数斩断，侧身一翻，挡在我身前，口中呼哨一声，一匹枣红马飞奔到他身前。
这并不难找，因为离我几步远的处所，就有一间破败的茅舍，门洞大开。
他此时重伤昏倒，身边只要一个我，是他救了我，现在该轮到我救他了。
做完了这统统，我已是累得筋疲力尽，再也支撑不住，躺倒在地。
我俄然想起，从家中逃出来时，我百忙当中，顺手还带了一包常日最爱吃的西极石蜜揣在怀里，这蜜糖的制法是从西域传过来的，用甘蔗所做而成，想来多少能润喉生津。
我呆呆地蹲在地上，看着那只陶罐和几根枯枝，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如许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的确让我思疑这还是我曾经暗自恋慕过的阿谁卫恒吗？
我再也接受不住，不由坐倒在地，抱着双肩小声抽泣起来。
他又挥剑挡开数枝羽箭，俯身一把抓起我，跃上马背，奔驰而去。
我只得走到角落，背过身去，从贴身里衣撕下长长的一条，再走回他身边，双手攥住箭柄，深吸一口气，咬牙猛地一拨――
可如果不拼极力量去逃，一旦落到贼兵手中，被他们看出我的女儿身，等候我的，将会是比死还要可骇的运气。
我立即就想把手抽返来。
一阵夜风吹过，我不由打了个暗斗，极力号令本身沉着下来。
当年，不管我如何将一颗心虔诚地捧到他面前，他都是不屑一顾、冷语相讥。如许的他，又如何会因为我而去吃程熙的醋呢？
那人竟是卫恒！
我等了半晌，既等不到他只言片语，也不见他有任何行动，正要出言发问，忽听“咚”的一声闷响。
“他是我的夫君，我天然顾虑他的安危，你已经夺了他的城池，莫非就不能留他一命？”
此时天气已然全黑，只要天涯一弯残月，收回淡淡的清辉，照着我们所骑的枣红马在林间乱走。
如果不是深知他对我的讨厌仇恨，我几近都要觉得，他这是在妒忌，吃程熙的醋。
我读了那很多书，会操琴、会女红、会茶道花道，又有甚么用？我连生火都不会？想要煮一碗热水给救我之人都做不到！
俄然，他猛地一勒缰绳，止住了枣红马。
这可如何是好？我心中顿时慌作一团，跌坐在地。
那匹红马仿佛脚力甚好，初时还能听到前面追兵的呼喊，半晌以后，便再也听不见身后追兵的马蹄声。
我搜遍了全部茅舍，好轻易找出半个瓦罐来，勉强能够用来烧水，但是火呢？我要怎生才气弄出火来？
“你就这般惦记于他？”他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嫂嫂还特地给我脸上、手上多涂了几层泥灰。
也不知是幸或不幸，我刚滚落到路中心，便见一匹黑马冲了过来，似是受了我的惊吓，那马长声嘶鸣，两只前蹄高低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