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须之间,青烟蓦地转换,衣衫朴实,神情浑厚,仿若农夫……
待冲至近前,抹去满脸的雨水,嘿嘿一笑,拽住刘浓衣袖就往山上奔:“快来,快来,阿父亦在亭中!”
“小郎君。”
周义神情一顿,继尔低吼:“如果如此,要汝等何用?何用!!”
刘氏庄院。
谢奕用谢真石递来的丝帕,胡乱的擦着脸、脖,回顾笑道:“这雨,初时细致,现下豪放。瞻箦,可有感觉胸怀尽开啊?”
侍从心惊且忧,按膝抬首,踌躇道:“郎君。莫若回吴兴吧,以图今后!”
“快快出去!”
谢氏水庄正门甚阔足有三丈,朱红的门廊下肃立着四名带刀甲士。若按晋例,士族可具有带刀部曲,但不成擅自造甲,然王、谢、袁、萧,皆不在此例。
“去。”
几名侍从簇拥着牛车,快速拜别。
雨中的水庄,清幽致极。白玉般的水廊直通东西南北,间或得见:三两柄桐油镫飘浮于弱雨当中,粉黛绿纱借风斜冉。不闻声,唯余雨丝洗芭蕉,莹绿。
谢裒面呈浅笑,饶有兴趣的问道:“阿大,六合乾坤为何为大?”(谢安奶名,阿大。)
来福头戴青斗笠,身披白苇衣,捧着长木盒,大踏步行来,边走边道:“小郎君,琉璃茶具一套,墨具一套,三斤芥香,五斤龙井,皆是珍品哦……”
“真的?”
……
宗子周澹道:“阿父,葛稚川与那刘浓并无实证,仅凭妄疑猜想,岂可鉴定便是十五弟所为?依儿子鄙意,此事不予理睬便可!”
“说甚?”
守门的甲士识得刘浓,微作阖首,回身,按刀入内。
“是。”
“咦!周,周,周勰之弟……”
周氏,正厅。
谢裒笑道:“瞻箦不消拘束,本日秋雨正浓,我亦不过在此凑景也!”
周札缓缓展开双眼,沉声道:“现在,我吴兴周氏实已衰弱,情势早非以往,你等凡是遇事皆需三思而后行!行事则需敛光自晦!或有一日,周氏尚可再复昔日之荣盛!尔等切忌切忌,勿再内哄。”
刘浓一步踏出室,负手于檐下,眼望蒙蒙细雨烟锁如画水庄,辩不净水庄是画,尚是眼中尽画。漫不经心的展眼四掠,突见一截淡紫轻纱悄露于廊角,应是绿萝。
周札端坐于堂上案后,堂下沿窗两侧,数十方矮案并列排开,稀稀拉拉坐着几名周氏后辈。
“是。”
统统,静美如此。
待得目炫耳热后,纪友醉熏熏的拥着刘璠赠的两名美姬,纵情拜别。晃闲逛悠地跨出门槛。几乎摔了一跤,幸而美婢扶得快。
“啊……”
周澹踌躇道:“恐三位兄长一定理睬此事,反而……”
白袍答:“是,碧螺春。”
一炷香后,甲士快步回返,瞟了一眼两名白袍,沉声道:“刘郎君,部曲请卸刃!”
因隔得稍远且微雨渐呈烈势,谢奕似未听真,缩回了身子。稍后,便见其急仓促的从假山上冲下来,木屐踩得水坑成莲,宽袍下摆湿透亦不顾,反而边奔边笑:“好雨,妙雨!”
三角青铜酒盏搁在檐角,绿萝蹲在酒盏后。双手撑着头,谛视着一粒粒、一颗颗的雨珠自屋顶滴落,滚入盏中。四野极静,可闻声水滴“哚儿”声。
来福耸了耸眉毛,转头对身后的白袍道:“碧螺春!”
周义疾步盘桓于室中,犹似热锅上的蚂蚁,神情时尔阴鸷、倏尔惊颤,嘴里喃喃有辞,目光则不时的瞟向屋外,仿佛在等候甚。
“妙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