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胤冷冷一笑,沉声道:“此事,薄首级勿需忧心,北五哨已然完工,若坞民逃窜肆掠,自有小郎君栽定,我等尊令而行便可。”言罢,眼锋一冷,拍马呼道:“从速,两今后,至孤峰岭!”
宋侯倾身看向舆图,脸上洋起贪婪的笑,恭维道:“将军慧眼独具也,庐江紧傍历阳,毗邻江东,乃繁庶之地,足以安身立命。当今,王敦意在介入晋室社稷,定然得空他顾,而我等若至庐江,便若游鱼从海,即化为龙!届时,再遣人入豫章进建康,两方从投,指不定,将军可再谋多职也!待得风起云涌时,嘿嘿……”
鲖阳,宋侯站在坞墙上,瞭望垂柳掩映下的官道。
薄盛皱眉道:“若其逃窜,欲置万千坞民于何地?”说着,又看了看温馨的堡垒,奇道:“若其不事耕作,弃坞民而走,坞民必乱,为何却不闻半点声气?”言罢,眉头越锁越紧,继而又道:“即便坞中另有存粮,以郭默品性,决然不会留与坞民,届时,坞民流窜于野,恐入上蔡。”
“哼!”
“嘿!”
宋侯嘲笑道:“此事乃三方同谋,小小孔炜,又岂能逃脱彀中。只是宋侯却奇,我等既得粮且得路,孔炜也得存,可那祖焕所求何来,竟会参与此中!将军,宋侯心中忐忑,恐其有诈也!届时,若事不成,反怒祖豫州,挥军而下,我等万莫可敌!”
闻言,祖焕嘴角一翘,看向骆隆,微微倾身,笑道:“骆长吏乃风雅之人也,祖焕虽是好酒,但亦知,不成夺别人之爱,以逞已欲,有此一盅足矣!”
因石勒与祖逖暂止兵戈,祖逖为节流粮草,便命三万雄师环抱雍丘,分城驻守。而雍丘境内仅余祖逖与其子祖焕两军,总计万三之数。
“诺!”
孔蓁道:“当今岭中粮绝,如果刘殄虏携粮而来,阿父何不以马换之,渡此危势,何需附投上蔡?即便相投,为何又暗存贰心?祖焕乃何人,阿父心知,岂可托得?阿父何不将计就计,将此事奉告祖豫州,亦可使祖豫州不再勿信谗言,绝我孔氏。”言罢,双手按地,以额抵背,不起。
“蓁儿,内里何故辩论?”
孔蓁捧着碗,凝睇碗中的肉,舔了舔嘴唇,拦住阿父,将碗回递:“女儿已然食过,请阿父就食!”说着,转头瞅了瞅室外,身子渐渐曲下来,万福道:“阿父,室外乃是大兄与四叔。”
孔炜木然的端起碗,一口饮尽肉汤,见碗底另有两块肉,将碗递给女儿。侧耳一听,室外辩论声越来越烈,便欲起家出外。
这时,孔蓁放下粗布袖子,抿了抿嘴,按着腰间短剑,细声道:“阿父,女儿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目睹即将度过郭、赵二坞,一应押粮军士神情豁然一松,当即催促青牛,快速漫向山岗。薄盛掉在队尾,勒马回望坞堡,眼底几番闪动,而后,冷然一笑,挥起长枪,一拍马股,箭普通射出。
祖焕眉心轻跳,胸中如鼓擂,拽着酒碗的手背青筋凸现,眼底却越来越赤,喘着粗气,沉声道:“大伯控军八千,二伯据关守严,四叔、五叔亦乃名誉深重之辈,骆长史乃智者,为何却弃易从难,襄助祖焕,祖焕费解也!”言罢,眼睛越眯越细,身子愈倾愈重。
孤峰岭。
孔炜,原属淮南寿春次等士族,因与祖焕有隙,被祖焕赶至汝阴。待至汝阴时,又因坞堡不容,故而,只得阖族落草于孤峰岭,专事劫杀南来北往之民。祖逖几度意欲拔却此岭,却因诸事牵绊而未能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