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丘。
鲖阳,宋侯站在坞墙上,瞭望垂柳掩映下的官道。
“讲!”孔炜撕着骨肉,随口而应。
祖焕捧着一碗酒,呼噜噜直饮,饮罢,猛地一顿碗,抹嘴赞道:“妙哉!痛快也,性烈入喉,实乃好酒!果不负天下第一名酒之称!”
“蓁儿,内里何故辩论?”
“哼!”
食马之人盘腿坐在草舍中,看着清汤寡水中倒映的枯瘦面庞,一动不动。
郭默眯着眼,高一脚、低一脚的盘桓室中,以拳击掌,沉声道:“赵固居侧,祖逖定然已知我等意欲南渡,其人固执,恐我侵忧淮南,必阻!然,祖氏亦非铁壁无缝,祖逖年已老迈,指日便亡。若其一亡,偌大基业,何人担当?且不言祖纳与祖约,便是祖焕也控军五千,岂不觊觎乎。其人致信于我,届时,我居庐江,他在淮南,首尾一衔,便可助他一臂之力。何况,祖焕与孔炜宿有旧怨,恰好借此机会,一举多得!”
孔蓁捧着碗,凝睇碗中的肉,舔了舔嘴唇,拦住阿父,将碗回递:“女儿已然食过,请阿父就食!”说着,转头瞅了瞅室外,身子渐渐曲下来,万福道:“阿父,室外乃是大兄与四叔。”
薄盛皱眉道:“若其逃窜,欲置万千坞民于何地?”说着,又看了看温馨的堡垒,奇道:“若其不事耕作,弃坞民而走,坞民必乱,为何却不闻半点声气?”言罢,眉头越锁越紧,继而又道:“即便坞中另有存粮,以郭默品性,决然不会留与坞民,届时,坞民流窜于野,恐入上蔡。”
“哦……”
案上摆着地型图,正在捉灯观图的郭默把灯一放,嘴角抽起嘲笑,指着图中某处位置,笑道:“彼建哨于野,百里以内尽纳于眼,若非换粮相投,孔炜尚入不得上蔡,而我等但有异动,赵固必定与其联手停止!嘿,想绝我路,枉废心机尔!且待事毕,我等便经过此地,渡淮水,入庐江。”
孔蓁道:“当今岭中粮绝,如果刘殄虏携粮而来,阿父何不以马换之,渡此危势,何需附投上蔡?即便相投,为何又暗存贰心?祖焕乃何人,阿父心知,岂可托得?阿父何不将计就计,将此事奉告祖豫州,亦可使祖豫州不再勿信谗言,绝我孔氏。”言罢,双手按地,以额抵背,不起。
俄然间,那提枪者的目光仿似穿过悠远的间隔与宋侯突然一对,满眼冰寒。
这时,孔蓁放下粗布袖子,抿了抿嘴,按着腰间短剑,细声道:“阿父,女儿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嘿嘿……”
遍山衰草,赤地满野。
“将军深谋而远虑、谋定而后动,一石数鸟,试问当今之天下,另有几人可比肩矣!宋侯,敬佩也!”宋侯蒲伏在地,肩头颤抖,好似震惊绝倒,公开里,一双小眼睛却骨噜噜转开。
官道上连绵着一道车流,首尾皆有骑军保护,为首者身姿雄浑,顶盔贯甲骑大黄马,那马极其健硕,但却仍被他压得不断的打着响鼻。居尾者身着皮甲,背负长翼角弓,手中提着丈二乌枪,谨慎的目光渐渐扫过四野。
杀马的人满脸横肉,死死的盯着被按在草地中的马脖,一刀插下,人与马,俱堕泪。
孤峰岭。
“将军此言差矣!”
“阿父……”
言至此处,回过甚来,看着宋侯,冷冷阴笑:“一举多得?嘿嘿……今后,助他,亦或替而代之,尚是两说!嗯,且待孔炜前来,我等借名以惑赵固之目,送其至边疆,乘机而动!至不济,亦可管束刘浓,再驱民围困赵固,我等便可安闲南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