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绮月擦了擦脸，紧紧抱着小羊羔，内疚的笑了笑：“阿姐，好美。”
闻言，刘浓抹了抹左手，心中蓦地大震，史载，李矩之所败亡，即因叛将层见叠出，若王怀果然不战而降，其害犹胜于空城！当即，暗吸一口气，神采却浑然不改，顺手掀起面甲，淡然道：“若依江都尉之计，当以何如？”
小女孩名唤江绮月，约摸三四岁，梳着总角头，身袭粗布裙，脚上穿戴青丝小行动，晶莹剔透般的一个小人儿，值此暴动年景，她能得存于世，恰若天上玉钩，极其珍稀。
妇人哄道：“待至上蔡，便有母羊哺乳。”
刘中郎嘴角笑容，愈来愈浓。
“哈，哈哈……”
江霸冷冷一笑，深深的看着刘浓，冷声道：“刘中郎，王怀此人，私意营结，向来不可正道，临危之际，却铤身赴命，安可言信？若其不战而降，献城与胡人，彼时，追悔莫及！”
刘中郎胸潮起伏难平，星目开阖，吞吐光芒，半晌，暗吐一口气，跳上马来，扶起江霸，直面那炯然双眼，紧了紧江霸的手腕，沉声道：“江都尉，此诺，刘浓应下。然，尚请江都尉，务必返来。”
妇人吻了吻她的脸颊，柔声道：“绮月，穿针欲许何愿？”
“咪咪……”
“绮月……”
刘浓淡然一笑，咏道：“予眺望兮，蟾宫之上；有绮梦兮，烁烁飞扬……”
“荥阳郑氏，郑钰，见过刘中郎！”年青妇人端手于腰间，复礼，礼节周致娴雅，神情端庄素洁，一眼便知乃世家女郎。
“刘中郎！”浑厚的声声响起。
……
一队骑士踏月逆向而来，为首之骑，身披白袍，头戴狰狞的牛角盔。
蹄声尚未落尽，乌墨天幕垂垂呈蓝泛白，少倾，一缕红光滚出深渊，洗濯蓝白，将天下万物灼燃尽红。
江霸裂嘴一笑，随即，神情一正，翻身落马，单膝跪地，柱枪道：“若江霸亡身于城，拜请刘中郎，代为照拂吾妻、吾女！”
世人朗笑。
妇人浑身一震，眼眸里汪着满湖泪，斜斜抬首，瞻仰天上月，以好使泪水渗回眼眶中，半晌，咬了咬银牙，笑道：“待七月七，小绮月便许此愿。”
“嗯。”
孔蓁早已禁不住了，璇身落马，一把将小绮月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脸颊，嫣然一笑，赞道：“小绮月，咏得真好！”
刘浓缓缓撤剑在手，高高举起，直插黑幕，继而，拉着剑柄，渐渐沉下，待至面前，凝住，数息后，勒转马首，插风疾走。
孔蓁顿时乐了，把个小人儿亲了复亲。小绮月眉儿弯弯，小嘴撇撇，目睹要哭了，其母郑钰莞尔一笑，伸脱手，将小绮月复揽入怀。孔蓁讪讪一笑，焉知，小绮月却复赞：“阿姐，真的好美。”
小绮月歪着脑袋想了一想，鼓掌道：“绮月许，许，阿姐返来，与绮月斗草玩。”
雄鸡盘桓于空落落的院中，跳到屋檐上，瞅了瞅东面，但见一片黑雾茫茫，转了转头，蜷伏羽翼，蹲下身子，静待东天染起一缕白。
……
江霸伸手接过女儿，细细一阵爱抚，复又细心交代部曲与老婆一番，璇即，硬挺着脖子转头，打马而回，追上刘浓，沉声道：“刘中郎，待得黎明寅时，城中余民便可尽数撤离。”
“绮月，休得胡言！”
待最后一人撤离，白袍叠浪涌出，阵列于城南。刘浓、荀灌娘、孔蓁、曲平、北宫、薄盛、杜武、徐乂、薛礼、言绪，十人勒马于桥头，看着沉重的吊桥缓缓拉起，神情俱乃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