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恰逢此时,陆纳笑言:“秋色正紧,若能随车漫野而听琴,亦是莫大享用。”刘浓洒然一笑,看着窗外幽幽绿意兴趣也起,便叮咛来福取琴,略一调弦,便要行琴。
“仙嗡……”
女婢站在辕上,掂足,手搭着眉翘望,半晌,笑道:“小娘子,有点像是七郎君的车!”
车后传来开朗的笑声:“君孝,令嫒真高雅矣!”
陆纳嫌跪坐着累,曲起一条右腿,手臂撑着膝盖、支着头,面红如坨,笑道:“瞻箦,你且说说,我如何知音?我本身竟不知焉?”
刘浓点头同意,诚如其所言,如若行琴之地过于狭小,琴音不能随风,难飘难续;对操琴之人而言,无疑于桎梏浑身。琴之一物,轻渎不得!
陆纳将酒壶搁在车内,呵呵笑道:“也是,如果醉了,可上不了虎丘!我怕你忘时,以是来请!来,我们同坐一车!”
陆纳笑道:“随我下车,稍后便知!”
郗璇跪坐在他的劈面,双手叠在腰腹,抿着唇不言。
来福指着院中竖木道:“小郎君,来福晓得的,你不痛快!”
车侧传来一声轻咦,左前面的牛车加快速率,二车并行。劈面的车亦挑着边帘,内里坐着个身着紫色滚边深衣的小女郎,梳着巾帼髻,年事稍长一二,正朝着她眨眼睛。
“惭在何矣?”
陆纳挑着眉,叉着腰,放声笑道:“如果在厢中鸣琴,怎能得趣?如此,方才不负瞻箦之曲,天可听得,地亦可闻得!”
……
“你!!”
郗鉴放目极视,模糊瞥见火线绿意当中,浮着一顶青冠,心中一动,笑道:“嗯,此琴不拘于形,已具魂矣!士瑶兄,怎地不见令兄陆中正?他身为吴郡大中正,此等人物,应酌情予拔也!”
郗鉴心中极喜,有世家女郎同去,便可着女装而不侨;前次在建康,那只呆鹅就没将侨装的她给认出来!冷静撤退,转念再思:真奇焉,此次阿爹为何这般痛快?嗯,有凝矣……管他,只要我心如盘石,谁可转也!
三人将将跨出酒坊,便见门前一辆牛车吼怒而走,待辩清那富丽的车身纹路,刘浓皱了眉。是杨少柳,比他还早,也不知要去处那边?但愿,不再有惊!
有人笑答:“陆侍中过奖,令嫒才是文姬劈面矣。”稍顿,再问:“侍中,可知火线鸣琴者是谁?”
来福在一旁侍着,递过丝帕,踌躇道:“小郎君,你,你内心如果不痛快,就打来福两下吧!”
陆纳!
刘浓轻抚左手,回礼笑道:“琴尔,音尔。祖言妙赏,刘浓心有荣焉!”
郗璇眼中晶亮如星斗,回礼道:“本来是清妙之音顾姐姐,荟兮蔚兮,南山朝隮……”
小婢挑帘,映出车厢中的小女郎,十三四岁年纪,梳着十字髻,乌黑的青丝挽在脸颊两侧成环,夹的面庞小小的。长得极是精美,细细的眉,巧挺的鼻,小小的嘴;跪坐于车中,虽不辩身材,可亦有小荷尖翘,水腰柔嫩如柳;穿戴一身鹅黄襦裙,明光皓洁且柔,带着江南女子特有宛约。
郗鉴断气,一时顺不过气,咽哽在喉,涨得一张脸通红。骇得姚氏与郗璇从速上前一阵细抚,他才缓缓喘过气来,看着泪盈欲出的女儿,叹道:“也罢,我也不与你来争。待到四月初八,随我一同赴虎丘雅集,这是我与陆士瑶议好的,不去不好!”
说罢,她渐渐阖首,倾身对郗璇道:“顾荟蔚!”
刘浓缓缓收剑,擒剑立于月下。
陆舒窈眨着眼睛看向右,右车当中是个绛红小女郎,明丽如雪,浅着身子答道:“恰是陆舒窈,姐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