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思愈深,神情渐尔板滞。
“绿萝阿姐,快来看,九孔,九孔……”洛羽在院中喝彩。
王述闻言浑身一震,疾疾追至林外,却见那一截月衫已入了酒坊,一闪不见。心中惭愧不已,颤抖着身子,朝着长长一揖,大声呼道:“不想,王述竟迷堕十余载,而不自知也,听君一言,令王述愧煞也!王述,谢过!华亭美鹤,名流佳誉,当之无愧尔!”
这下对等了,小女郎格格一笑:“仙儿可好?”
刘浓接过绿萝递来的澡豆,走向浴室,心中俄然一动,回顾道:“心想,事成。”
何为名流?其言锋利,一针见血,名流,具名而不仕。
这时,来福嗡声道:“我家郎君,与尔等,皆非也!”言罢,按侧重剑,大步追去。
刘浓羞窘,百口莫辩,只得朝着二姝揖手道:“然也,刘浓另有要事在身,他日,他日再续。”说着,瞥了瞥好整以暇看好戏的来福一眼,疾疾钻入帘中。
树荫中走出一人,月光映下,身材雄浑。“君子,当知仇!”那人盯着窗上王述的剪影,冷冷一笑,挥袖出院,踏上院外停着的牛车。
又是一声娇唤,几辆牛车缓缓驶来,袁女皇携着女婢款款下车,渐渐走来。她一来,刘浓不便再站辕上,跳下来便欲见礼。
月色如水,起于苍穹,冷泄大地。
很久,很久,王述揉了一下眼睛,沉声再道:“天居上浩浩,地居下茫茫,人行于此中。君有何德,可居其首?君有何能,可居其一也?”
王述坐在院中,瞻仰星空,手中拿着个巧果。只是他并非向织女乞讨,而是感觉巧果想必味道不错,“嘎吱”一口,咬掉半个,咀嚼有声。
而这一言,却犹若一剑,正插王述之胸。你痴,你痴在何也?痴在名乎?痴人……
袁女正翻身上马,一扬马鞭,荡起纷纱,绝尘而去。
倏尔,细眉一颦,嘴巴一嘟。
“快走!”
月荡星空。
“哐啷!”一声,门闭。
“事需秘,不成张。”
王述道:“身后皆乃蝼蚁之辈,莫若你我另择他处?”
刘浓无法,哄道:“真有要事在身,来福!”
“驾,驾驾……”
声音朗朗锵锵,刘浓扬长而去。
一声长叹:“以他之名,历阳困不住他,入建康!”(未完待续。)
……
怪哉,为何瞪我……
焉耆马刨蹄长嘶,娇小的身影紧紧贴着高仰的马脖,以马鞭指着牛车,放声轿喝:“君乃华亭美鹤,更曾剑折桓七星,乃豪杰尔,岂可临阵脱逃也?”
“希律律……”
刘浓在室中纵笔行书,泼墨似浪转,待沉沉撩尽最后一笔,命来福将唐利潇找来,将手札以朱泥封口。
何为名流……
“女正……”
逃……
刘浓沉吟半晌,淡声道:“名者,出世立朝堂,为六合之道而劳,为天然之理而彰,足可言名。士者,身负诗书而不忘出,返朴于世,可为士。”言至此处,见王述嘴角抽着嘲笑,美郎君摇了点头,持续道:“名流者,隐也,其隐有二,其隐在朝,其隐在川,莫论在朝在野,若心胸丘樊,皆可为隐!贤人有言:‘天门开合,能守雌呼?爱民治国能无知呼?’故,隐而怀世,便为名流!”
当时,世人多崇尚隐士,现在,刘浓却以贤人之言,将隐一分为二,躲避了王述设下的陷井,既不贬低隐逸之士,又将逐名一举别述:逐之乃名,其名,非名。如果王述再言,便只能去辩名。王述天然不会再辩,他晓得如果再辩,刘浓便将搬出老子所言:名可名,非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