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裒瞅了瞅公署外的人群,皱眉道:“瞻箦,莫若晚些再来?”
“哈哈……”
这时,有人挥着乌毛麈大步而来,行至近前,斜眼一瞅那人,裂嘴笑道:“东海一痴王述、王怀祖,果然痴乎?其父亡而不丧,反奔名于丹阳,痴乎?颠乎?怀祖乎,怀何也?”言罢,转而向刘浓二人揖手道:“颍川庾冰,见过二位郎君。”收礼之时,再掂着腰,把刘浓细细打量,笑道:“常闻华亭美鹤擅辩、擅音,本日一见,公然风彩殊胜。”
袁耽与褚裒尽皆点头,袁耽道:“莫非瞻箦与此人有旧?”
听得此言,褚裒细细一思,点头道:“然也,此人言中成心,或置本末之间,如果如此,一言难尽。”转念间似想起甚,一拍额角,笑道:“几乎因事误时,尚得陪瞻箦去见过陆大中正!”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刘浓,将‘陆大中正’四字拖得又长又绵。
次日,艳阳高照。
“华亭美鹤刘瞻箦,王述为你千里而来,弃父丧而不顾,君何故避之?”王述揉了揉眼睛,身侧走来一人,淡声笑道:“华亭刘氏子乃徒具其名尔,岂可比得东海一痴,更莫论安期公也!”
刘浓淡然一笑:“无它,亦是闻人言及,彦道若见,且留意之。”
刘浓长揖回礼,沉声道:“固所愿也。”
那人却偏着头看向石头,看不清,走到石前蹲下来,恰见一只蚂蚁在石头上爬来爬去,细细一阵沉吟,嘴里喃喃有声,继尔昂首,极其当真隧道:“恐将如此。”
阳光翻墙而入,那人眼皮不断的颤抖,似睁不开眼,继尔抬起衣袖遮住阳光,疾疾走向刘浓与褚裒。夹道行人见之,有人认出了他,嘿嘿一笑,神情古怪的避在一旁。
待行至近前,那人也不揖手,也不放袖,嗡声嗡气的道:“这位郎君所言甚是,明珠藏贝,然,天下之贝何其多矣,安知何珠最明?”
袁耽一声长叹,昨夜他便劝过刘浓,无果,暗度此结难明,只得作罢。转首见部曲已鱼贯入舟,朝着二人揖手道:“瞻箦、季野皆乃英杰尔,袁耽先行一步,望君莫眷江东山川,早日相逢于北。”
刘浓笑道:“季野休得讽刺,天下英才何其多也,刘浓岂敢妄自遮目。”
刘浓嘴角微微一裂,围观世人闻之深思。
“哈哈……”
庾冰脱口道:“然也!”
“啊?!王怀祖!!!吾……吾……”
……
“汝,汝个痴,呆……”
“哈哈……”
庾冰脸上青一阵、白一通,胸膛急剧起伏,猛地一挥乌毛麈,排开人群夺路便奔,殊不知脚下木屐却俄然一绊,“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囫囵爬起来,身后笑声如潮,也不敢转头看,绕着墙角,乱奔而去。辩其背影模样,斯文尽丧,好似张牙舞爪。
褚裒心向刘浓,又见此人极其无礼,当即眉头一皱,冷声道:“明珠之辉岂为障目者而知,君斜目而视,只见其影,不见其光,不敷为奇。”
“非也……”
王述看了看摆布环围的人群,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正色道:“然也,王述愧对怀祖之字也,理应撞墙而亡。唉……常闻庾太守昔年慈爱仁善,想必庾郎君极是怀之念之,然否?”
褚裒道:“瞻箦何需自晦,明珠当耀空也。”
庾冰怒道:“我若乃汝,不知羞,不知礼,生之何意?何不撞墙而亡!”
“啊……”
袁耽不疑有它,转念想起桓温,叹道:“瞻箦与元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