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巷并无桃花,穿巷而过,再行半里方才得见一片烂金连缀成海。暮秋时节,昔日桃花早已干枯,现在桃叶烂作金黄。
这时,帘外“嘎吱!”一声响,车轱轳停止,牛车已至纪氏庄院。
秋风卷起落叶扑帘而入,车轱轳辗碎满地金黄。车辕上的李催面带浅笑,来福轻巧的挥着长鞭。鞭声遥遥传入弄巷中。
刘浓浅笑不语,相互心照不宣。
而桓温,刘浓摇了点头,心想:‘若我来不及,不若让谢氏……谢氏若建军,定是谢奕或谢尚领携。谢奕一心往北,甚好……’
“哞!”
张迈等在道口,脚边蹲着那只乌黑的小狗,一人一狗的目光尽皆投于桃林夹道中。他是代表江东张氏的志愿,应王导之邀前来会稽学馆肄业,故,落脚与各项所需皆由王氏供应。昨日,刘浓便遣人送来名帖,将于本日前来拜访。
自萧然红楼而出,主仆二人面色皆喜。
“汪汪!”小白狗冲着刘浓大呼,它记得他,昔日仆人几乎便将本身送了。
“然也……”纪瞻深觉得然,脑中放弃建军一途,另寻他法。
刘浓安然坐于车中,嗅着帘外秋风中那淡淡的青木之味,嘴角微微上扬而脸颊略皱。衣冠南渡后,四大门阀王谢袁萧便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中有一套玉兰酒尊最是贵重,一壶八尊,光彩玉白,阳光附于其上,如晶剔透,令媛可贵一购。萧然神情极喜,摸索着温滑如玉的酒尊,爱不释手。万花樱艳纷红,萧然平生却唯爱秋兰,在兰亭仲秋行雅时便曾咏兰一首以彰其志。物尚次之,最难堪能宝贵的是刘浓待友醇厚之心,他又岂能不喜。
持续两轮,纪瞻所持的江东诸军都惨败于刘浓所持的豫章军,就在纪瞻意兴阑珊、面色略颓之时,刘浓提出一种假定,再增一支可控强军。
千年的世家,皆有自强自保之法,但最末一名,功成最大!想着想着,刘浓脸上笑容更盛,能与兰陵萧氏有所来往,哪怕只是在商言商,但细水长流、涓而不断,本日是商购驮马,今后一定不成是战马,徐行且徐行,缓缓且图之……
刘浓挑帘而出,望着白墙朱门的纪氏庄院,微微一笑,挥袖入内,拜见过纪瞻,借阅《易太极论》后十卷。
“妙哉!”
刘浓笑赞:“仲人之啸,已有步兵之象也!”
悠长光阴静,无事亦蹉蛇。
待他方才一走,纪瞻便停止了脚步,目光跟着月衫隐在门外。嘴里却问道:“伯仁,觉得此子如何?”
琅琊王氏有王导、王敦掌控江东文武。一部《晋书》有三成是在誊写王氏之风、流,走的是与帝同贵的线路:王敦有苦衷反,若事成,王氏定然极贵;而王导推行的是‘义固君臣’,对司马氏殚心竭虑。是以。即便王敦造反事败,王氏亦可退而求守,不至于一衰即亡。
终究,固然江东诸军仍不敌豫章军,但却令纪瞻老怀大慰,捋着银须呵呵直笑。
沿江两岸,竞相厮杀。
它法?另有何法?刘浓淡淡一笑,将手中细竹悄悄一搁,揖手笑道:“贤人有言: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人生不满百,若非惜身以养性,六十有几人?”
华亭美鹤刘瞻箦,张迈甚喜其风采,固然俩人同在会稽肄业,但相见实在甚少。一边挥着麈翘首以待,一边则悄悄考虑:待见到美鹤后,定要向他揭示一番我的啸声……
刘浓半眯着眼,谛视着面前之人,笑道:“但凭心中所思,但畅心中所欲,便为步兵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