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挑帘而出,望着白墙朱门的纪氏庄院,微微一笑,挥袖入内,拜见过纪瞻,借阅《易太极论》后十卷。
此时,一声长啼响起,青牛挑着弯角,踏着金黄落叶,拉出纹着暗海棠的车厢,缓缓行来。辕上的白袍看着远处等候的一人一狗,裂嘴一笑,抖了一记空鞭。
纪瞻本日甚闲且表情不错,想必是建康刘隗、刁协之事,几方相商已有成果。
张迈笑道:“华亭美鹤前来,张迈自当扫榻而迎。”
尺壁寸晷,光阴无声而流,转眼已是玄月初。
纪瞻点头道:“嗯,幼年赋血性,不惑不寐,确属佳才。然。这等强军那边可觅?”说着,渭然一声长叹,心想:‘现在局势奥妙,若大张旗鼓建军。怕是尚未建成,便惹得王敦猜凝挥军而下,怎可抵挡?何况,此举必定触及世家……’
持续两轮,纪瞻所持的江东诸军都惨败于刘浓所持的豫章军,就在纪瞻意兴阑珊、面色略颓之时,刘浓提出一种假定,再增一支可控强军。
悠长光阴静,无事亦蹉蛇。
刘浓笑赞:“仲人之啸,已有步兵之象也!”
张迈饮了很多酒,撑着一张朱红之脸,笑问:“何为步兵之象?”
东晋非同别朝,乃是北地世家共立,北地世家南渡时。不但带来大量的人才还跟着无数的部曲,而堂堂帝室竟无军权在手!纵观东晋一朝,几次北伐,数次兵变,所仗皆是世家私军。军府,军在府中、府在军中,便是此理。
“哈哈……”
“哞!”
“妙哉!”
落叶道中,车轮滚滚。
刘浓天然不敢应战局势所趋,谁敢逆行,定会被辗得肢离破裂。是以,他只敢对纪瞻言:假定如有强军,指导纪瞻本身去思考,从而引进郗鉴。而郗鉴是必定会挥军进江东,此举可顺手卖纪瞻一个情,何乐而不为呢?
当下,萧然便回赠刘浓驮马二十匹,更命管事与李催达成和谈,今后若华亭刘氏需求再购驮马,萧氏将择忧而售。
此时,世家们是自在的,率真的,豁达的,因为再也不消惊骇俄然身故为野狗分噬。即便是今后名震天下的北府军,亦是归在谢氏名下。
贾后与八王之乱时,清谈之以是昌隆,而世家们甘愿纵情山野、醉死归程,也不肯报效朝庭,看似淡泊名利,实则是深怕:本日尚且高冠玉带立于朝堂当中,明日便被卧斩抛头于闹市之野。故而,晋室南渡,世家掌权后,虽无明律,但暗例已成:皇权,不成掌军权!军权,由假节各州军、民事的刺史们把握。
而兰陵萧氏位于王谢袁萧之末,官职与申明最是不显。但族人浩繁且世代经商,故而,实为四大门阀中最为富有之族。东晋初年,萧氏据兰陵一郡,勤心运营商事,看似与暗附王氏,实则生长本身,短短数十年,积储犹若山渊。哑忍而不发,一发则夺天下,建立了齐梁二朝。
“瞻箦!”
张迈大笑,刘浓浅笑。
刘浓亦在车中思考建军一事,目光开阖若星坠于湖。
而桓温,刘浓摇了点头,心想:‘若我来不及,不若让谢氏……谢氏若建军,定是谢奕或谢尚领携。谢奕一心往北,甚好……’
终究,固然江东诸军仍不敌豫章军,但却令纪瞻老怀大慰,捋着银须呵呵直笑。
桃花巷并无桃花,穿巷而过,再行半里方才得见一片烂金连缀成海。暮秋时节,昔日桃花早已干枯,现在桃叶烂作金黄。
周顗也是眉头舒展,说道:“建军乃大事,切不成操之过急,即便要建也需正名适理。不然,你我恐将成为晋室之罪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