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遁皱眉道：“休得胡言，此乃道法无边欲天之神。”说着，又指向谢奕谛视标，与男神交坐的女神，说道：“此乃色相，乃欲天神妃，诸色虚幻而法无边。”
“季父，把稳……”
右边一人排众而出，是澎城刘隗，冷声道：“大司徒此言差矣！院外枯松逢春，南北俱荣，此乃吉兆。再有神人投梦入怀，亦乃吉象。又有西神明示，诸般齐下，祖豫州此番伐北定如破竹也。想必，不日便可再复洛阳而直指长安。”言至此处一顿，冷冷的看着王导：“伐北，乃上应天理，下顺民意之举，莫非大司徒另有他意乎？”
思及至处，不着陈迹地摆脱司马睿之手，看着等待在外的司马绍，赞道：“山路多岖，太子殿下捧齿履等待于外，当真纯孝也！”
后院森森，正殿供奉着三丈高的神人，头戴莲冠，身披红缨，手持宝幢与金杵，作忿怒。
“无奕，莫若……”
右首僧僮眸子一转，暗思：‘道寺向来对这若色道人极是推许，如果惹得他生厌，怕是不当！’当即便暗中拉了拉右首僧僮衣袖，踏前一步，恭声道：“若色道人切莫动嗔，驾临山寺想必亦乃随心缘而至，只是现下寺中确有高朋，多有不便……”
纪瞻亦道：“然也，太子殿下英风夙发，清晖载路，仁善慈孝，当为天佑。”
谢奕冷然一哼，对刘浓附耳低声道：“华而不实也！”
那人长得一幅尖嘴猴腮模样，见大司徒看来，缩了缩头，欲避入人群中，谁知又见刘隗瞋目瞪来，浑身打了个激淋，只得硬着头皮，颤声道：“陛下，小人并非，并非宦官，实乃为神人所欺而有孕，孕有十月而不出，神人再至，以利刃刺小人之下，下体，得一蛇而走……此事，此事，道寺可为证！”
司马睿一声长叹，顿住正欲绕行之足，纪瞻从速扶住司马睿，对司马绍使了个眼神，司马绍肩头一颤，当即跪地而前，为其父脱履换屐。
负手于墙下，细细打量壁画，用色极其大胆，蓝、紫、朱、青四色互染，令人一眼看去便被此中光怪陆离的人物与景像所捕，久观极易失神。
“扑通……”一声闷响，司马绍沉沉跪在地上，敛目垂首，将怀中木屐奉上，不语。
风一来，满袖生香。
谢奕追上来，问道：“瞻箦，但是有何不当？”
“何意？稍后便知！”谢奕一撩袍摆，大大咧咧地落坐在案侧。
谢奕亦道：“然也，绝松在侧，春画在墙，琴当起！”
“仙嗡……”
刘浓淡然一笑，那枯松的枝节处虽被人抹过，但如果细观隐有勒痕，应为嫁接而生。佛入中土，初时极其不顺，是以便故弄玄虚，有何为奇？心知肚明便可，何必拆他的台。
“汝若喜，便送于汝。”
……
原是如此……
支遁道：“永嘉三年。”
刘浓问道：“此寺，建于何年？”
支遁微微一笑，走到院墙下，凝睇画墙一阵，回顾笑道：“瞻箦，无奕，且来观之！”
刘浓悄悄一叹，本日这两人实在奇特，却何如他们不得，只得唤过僧僮传来福出去。
一进门，便见沿道两旁各矗立着一排顶盔贯甲的军士，胸铠极是富丽，眼神如刀般扫瞄着刘浓三人。
支遁看了看天气，瞅了瞅墙角小道，笑道：“刘郎君，愿闻琴尔！”
“无奕……”支遁摇了点头。
“这……”右首僧僮踌躇难决。
谢奕眉凝作川，冷声道：“进，亦或不进？”
刘隗与刁协等人亦面面相窥，一个个神情颇是无法，刁协心道：‘季父，陛下与王导同年而龄，竟称其为季父！身为臣下，其耻大辱也！太子心向王氏，不成不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