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悄悄吐出胸中之气,沉声问道:“然在……”
西亭中,有人皱眉沉吟,有人面面相窥,亦有人跃跃欲试,几番欲言又止,终是不敢等闲尝试;更有人将目光投向刘浓。
谢真石宛尔一笑,捏着团扇轻拍其头。
“哼!你才痴妄了!”
恰在此时,刘浓三指悄悄一拂盘着的袍摆,按膝而起,顶着各色目光,缓缓踏入中心,朝着虞楚半半一揖,淡声道:“然也!”
果是《周易》!世民气下一沉,反倒静下心神,且看他如何论端。
“噗嗤!”
“非也!”
踏前三步,抓住其言语中的缝隙便是一阵穷追猛打,直至将对方驳得哑口无言、失魂落魄之时,方才挥着黄毛麈,慢悠悠的问上一句:“各位,觉得然否?”
屏中人一声轻笑,裂缝处隐见白毛麈挥扬:“如果如此,道畿便与三位作博约……”
“噗!”
一语震惊四座!然此惊非彼惊,而属哗然!
“然也……”
“嗯!!”
“然也,妙也!”
亭中虽有声,然,寂静致极!
“嗯……便是如此,他为何不作一言?”
谢裒沉声道:“若再无人能行锁端之举,西亭将由此子论胜而出。”
西亭,十几个郎君环围落座。
虞楚环顾亭中,折麈在手,揽着双手再度一揖。朗声道:“此道,乃窜改之道!道转乾坤,互化阴阳,方能得正其命,各落其盘;是无末而逐本。是本生立性,是性从太和,是以利也。贤人有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天然!故,道生于窜改之有也!天但是本也!各位觉得然否?”
少倾。
当即有人拍案而起,朝着四方一个团揖,面呈镇静之色,随即口若悬河滚滚不断,将虞楚之论驳得体无完肤。殊不知,此举恰合虞楚之意!开端已成,且将谈端漫开,非聚一点,非事一言;如此一来,恰好合他精通《周易》全局的上风。
赞声、掌声四起。
然也……
世人皆迷,世人皆醉。
“咔嗤!”
“美鹤……”
“非也……”
刘浓安坐于亭角,把着盏的手微微一顿,缓缓抬开端来,环眼一掠,见世人皆避得远远的,深怕与他坐得近了,感染小人之气!唇左微裂,捉着茶盏缓缓续饮,对身侧诸般责言置若罔闻。而此景,恰若怒海孤舟,倾刻间便有淹没之险,然其飘来荡去,恁是不沉。
“然也……”
小谢安捏着双拳重重擂案,震得案上三枚青果乱蹦乱跳,目光狠狠的刺了一眼刘浓,撇着嘴巴,侧首问道:“阿姐,那美鹤莫非痴妄了,一向愣着不出声,怎生博得?”
场面刹时一静!
“我另有一枚!”
闻言,谢真石神情微微一滞,缓缓侧身,谛视西亭。沉默凝睇半晌,心道:唉。然也,恐美鹤身在局中,未能脱身得窥其迹,忘矣……
北亭、东亭皆已有人侃侃作言,唯有西亭犹自寂静。
“妙哉!”
有人终是按捺不住,皱眉沉声问道:“君惜于言,何故列席于此?”
有人拍案而起,挥袖寒面,冷声道:“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匿形于角,莫非欲行利而忘义乎?”
谢裒眉头微皱,举至嘴边的酒杯拿起又搁下;纪瞻面色还是不改,缓缓的捋着银须,目光投在亭角;王侃面色微惊,虞楚此举将本身对《周易》的体味剖析尽显无疑,但竟将世家郎君们激至这般地步,委实有伤风雅。不过,亦难言其纠,玄谈辩论本就如此:如果据理,当仁不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