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刘浓的目光一逼,桥游思的头微微向后一缩,眼睛眨了一眨,刹时便定住了退势,又想了想,敛了一下眉,怯怯的,但却正正的,直视。
桥游思怕冷,闻声访雪便不想去,但一传闻捉兔子,明镜之眸颤了一颤,竟恳求阿兄带她去。桥然见她浑身高低都笼得死死的,又细心的一阵扣问后,得知确属无妨,便只能由着她。
“见笑。”
待桥然唱罢《采薇》,刘浓从怀中摸出一物,倒是一枚精美的陶埙,看着惊诧的二人,微微一笑,而后捧着埙,就着碎琼乱玉,迎着满林雪风,将满腔胸怀尽洒。
祖盛边走边拍着抚手,仿佛在拍着某个节拍,而嘴里却笑道:“瞻箦,君欲习祖豫州,闻鸡而起舞乎?”
稍后,桥然来了。
晴焉学着巧思的模样,将薄铁片绑在鞋上,撑着棍子歪倾斜斜的飘走了,飘着飘着,“扑通”一声滚倒在雪中。
二人对视,刘浓目如星湖,略带侵袭;桥游思微浅笑着,干净可透。
“喵……”明白猫极怕刘浓,想要转向,但是已然来不及。
“尚,尚好……耶……”祖盛挪动着身子,感觉脖子下硬硬的有物。
而此时,中楼的正门‘吱呀’一声开了,巧思与留颜扶着刘氏走出来,刘氏一出来便将目光投向北楼,北楼一向空着未住人,但是刘氏每日都命人好生打扫,一应家具陈列与中楼、东楼划一,在刘氏的心中,北楼是她将来的儿媳,儿子的新妇所居。
“但是,小娘子。”晴焉有些踌躇。
便在此时,那深红之人回过眼眸,漫不经心的一望。仓促一对,触目惊心。两人皆愣得一瞬,随后各自转走目光。
一啸毕罢。
这时,睡意懵懂的祖盛与桥然沿着木梯而下,两人眉色俱略显困乏,昨夜三人促膝长谈,祖盛极是健谈,可他谈的既非玄论,也非诗咏,而是行军阵要。听得他一番侃慨之言,刘浓暗知他当兵之心已定,并未加以劝戒,将收藏的《吴子兵法》赠给祖盛。
因隔得较远,桥游思天然听不见他在说甚,但却能辩白他脸上美意的笑容,弯着嘴角,浅身还了一个万福。
云锦,若围脖而分歧,似披风而非,围系于脖间,背后垂着丝丝流苏,不但美妙且更加御寒。
桥游思低头一笑,捧着小手炉撤退。
漫漫雪坡上,桥游思扶着刘氏慢行,听得这埙声,明眸悄悄一亮,弯起嘴角看着奇石上的吹埙人。但见他站在银妆素裹中,一身月白长袍被风裂作旗展,浑不与物同。
华亭主家五楼,中楼居正中,东南西北四楼,呈四方四位将中楼拱卫。楼楼贯穿,四楼的二楼上,各有颀长的楠木回廊中转中楼。
平心而论,因昔日被郗氏毁约之故,刘氏对儿子与陆家小女郎并不看好,依得她的心,儿子最该当娶的便是柳儿,柳儿有倾国姿容,心善且柔慈,明礼而有方寸,定能助儿子将华亭刘氏昌隆昌隆,何如儿子与柳儿仿佛都不太情愿。
刘浓笑道:“二位兄长,休得讽刺。”说着,倒擒着剑快步迎向二人。
祖盛初学滑雪,极喜这类风驰电掣般的感受,迎着北风,嗖嗖嗖滑得缓慢,叫道:“我眼所见,唯余茫茫,何来雪……唉哟……”
桥然瞅见远远倚栏的小妹,脸上的笑容更浓,扬眉笑道:“华亭未有鸡鸣,但有鹤唳,不过,也闻雪、剑之声,声声催人也!”
“唉哟……”
“咦?”
桥游思捧动手炉默行,在心中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