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吧。”略带倦怠的声音传出来。
心中一软,吹着茶碗浮叶,暗思:‘此子所言,倒也在理,如果一两年后他能……罢,当是季子戏言而尔,尚是先将舒窈寻返来,再渐渐疏导吧……’当下,闭着眼沉吟一阵,随后展开眼,俯视刘浓,沉声道:“罢!君子当惜诺,汝需服膺本日所言!”
顶风饮雪。
“阿父,儿子只是据理作争罢了,莫非阿父之言尚能大过天理去?”陆纳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偷偷瞅了陆老一眼,心中极是奇特为何陆老要为瞻箦说话。
刘浓暗吐一口气,制住浓厚的鼻息,阖首道:“刘浓若言来日,侍中定为刘浓所欺,刘浓百无所辩,唯有自呈,尚望侍中莫笑。”说着,艰巨的从怀中取出一样又一样的东西,谢裒的荐书、王羲之的印章、朱焘的名刺、纪瞻的腰玉、周顗……
陆玩看着满案的庞杂之物,眉梢一扬一扬,竟有些好笑之感,转念一想又是极恼,怒喝:“此乃何意?莫非觉得我江东陆氏之女,汝持这些褴褛货便可换之?汝这些物什,于吾观之,不过草芥尔。”
“小八郎君。”
“甚好!”陆玩腾地起家。
“碰!”
陆玩冷声道:“便是陶龙骧又何如?何况,此子终是北人,南北岂可稠浊。想当初,若非北人奸滑,我阿兄,我阿兄,何至于……”说着,阖上了眼,想起了殁于洛阳的两位阿兄,陆机、陆云。
陆老与陆纳齐呼,陆玩身子晃了一晃,心中到底犹未拿定主张,只得复落矮床,眉宇间尽是迟疑,他考虑此事已有一日一夜,若要就此将女儿下嫁,那是定然不成,休言其他,二者门庭犹若六合云壤。但如果硬逼女儿嫁给妻侄,依得舒窈的性子,指不定真……
“刘浓,见过陆侍中。”刘浓就着跪姿,将身一旋,对着迈出去的锦袍下摆,深深一个顿首,以额抵背,声音略颤。
陆玩道:“才貌俱全,若居明堂,当不处王谢之下。”
陆老将信缓缓一阖,恭身默退半步,跪于案前,老眼含泪,双肩微颤:“都怨老仆,若非老仆当时有伤在身,不能随小五郎君入洛阳,不然,定可劝得两位小郎君及时回归江东。”
陆老伸手夺过他的酒壶,叹道:“小小七郎,酒之一物,饮多伤身。”说着,本身却对着酒壶饮了一大口,抹了须上酒渍,赞道:“好酒,裂喉!”
说不清,道不明,一声冷哼迈进室中。
“唉呀,要糟!”
一炷香后,陆玩踏出室来,皱眉问道:“人犹可在?”
陆玩行到廊上,借着回廊视野,将室中美郎君姿势一眼尽揽,悄悄点头,心中却一阵愁畅。初见伊始,他便极喜刘浓,不然也不会言刘浓出自沛郡刘氏。但赏识是一回事,将女儿妻之又是一回事。一想到女儿持着绣剪,泪痕班驳的模样,胸口就一阵阵的揪疼。
美郎君强撑着不适,迈着麻痹的脚,随陆老走进院中。
“陆侍中……”
陆老对俩父子的吹胡子瞪眼睛视而不见,众子、女中,陆玩最喜的便是陆舒窈与陆纳,怎会当真生陆纳的气。
陆老道:“小八郎君,小小娘子之事,四野已然尽闻,此时再言已是偶然。小八郎君且度之,华亭刘氏子,到底何如?”
陆老道:“沛郡,在南。老仆若未记错,华亭刘氏,草创亦在南,似是,似是得名于建康新亭……珠,珠……”
陆纳一声惊呼,陆老寻声而望,眉头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