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情面不自禁的瞅了瞅盆中游龟,再瞅着灯草,背心渗凉,面色皆惊!
桓温逞势更对劲,放声纵笑,随后指着夏侯弘,喝道:“夏侯,可敢与我再赌?”
刘浓犹自盯着盆中纸龟,嘴上则奇道:“夏侯真神技也,可捉鬼纳于纸龟中,不知灯烟化蛇、齿嚼鬼物,又为何术?”
“且慢!”
夏侯弘暗中极喜,将乌毛麈渐渐往左一打,故作高深地淡然道:“尔等莫惊,此鬼已除!此非我神技也。实乃三官大帝之神威也!”心中则道:嗯,这群围观之人虽无王、谢、袁、萧,但皆是中等世家郎君,亦不枉我再耗纸龟一只。倒是那桓氏子,一只纸龟换得一匹宝马……
当下,二人奖奖赶赴桓温刚才与夏侯弘作赌之处。
来人恰是桓温,模样极其狼狈,浑身高低仅余内衫,头上的玉冠自是不存,经得风打雨浸。好似一只落汤鸡;突然见到刘浓,奔驰的身形嘎但是止,面上神采蓦地一变,难堪中带着忧色,大声问道:“瞻箦但是自谢氏庄内而来?无奕可在?”
纸龟游水……灯烟化蛇……齿嚼鬼骨……
世人投目美郎君,面色皆奇,有鬼不烧不嚼,一慢再慢,何意乎?
来福亦步亦趋的跟从在后,看着小郎君踩出的水花,默声的笑着,瞅了瞅本技艺中的桐油镫,亦不知想到甚,眼睛一转,呵呵笑道:“小郎君,我们的雨镫尚是顾小娘子的呢。”
桓温愤然道:“那厮说他能见鬼,我不信,便与我作三赌,一赌身上财物,二赌身上衣物,三赌身侧骏马。”
秋雨霏霏,飘飘洒洒如丝若线,慢漫洗涤着桐油镫,顺着镫面滚落于面前,似珠帘。
红楼七友中,谢奕萧洒虚放,谢珪儒雅如镜,袁耽豪放不羁,褚裒中正简贵,萧然大器怀胸。唯独桓温看似豪宕任达,实则不然,所行不从其心,眼底常蔽异光。其眼中视别人如无物,暗中瞧不起家为次等士族的刘浓,刘浓岂会不知?只是君子之交,淡淡如水罢了。
桓温满不在乎的将手一挥,笑道:“此为华丽彰表之树,昔日王公与幼儒先生曾在此对弈,引满城雅士围观,实为嘉话。现在雨势如洪,树势却若冠盖。当为行人便利,有甚不当之处?”言罢,不待刘浓作言,拽着他的衣袖快步踏入树内。
“果然?”刘浓蓦地间被其骇了一跳,身子忍不住的微微后仰,神情恍似怕极,右手则掩上了嘴,悄悄一尝中指,苦涩。
夏侯弘哈哈一笑,倒提着乌毛麈往北方“唰”地一抽,似抽中一物,缓缓拖回,法指一掐,嘴里嘟嚷一阵天语,而后大声道:“此乃北方之鬼,已为我化为成一碗也,且看我嚼之!”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儿脸大小的碗来,迎着世人惶恐的目光,缓缓置于嘴边,正欲下嘴。
而后,命刘浓回客院作千言文,释解“吾道一以贯之”。
古槐参天若华盖,笼得十丈方园。树冠以外、大雨滂湃,树冠以内、干爽微凉,因雨来得甚急。猝不及防下,行人纷繁借树遮避。
“恶鬼已除矣,保泰安康!”
有人被其撞得趔趄发展,昂首瞥见是他,面上神情一变,敢怒而不敢言,心道:桓氏七星,恶棍地痞,若与其计算,实乃有辱斯文。
刘浓一声轻喝,缓缓起家,揖手笑道:“三言两语之间便已捉得蛇鬼,夏侯真乃神人矣,不知可否容我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