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士刘廷式,本田家,邻舍翁甚贫,有一女,约与廷式为婚。后契阔数年,廷式读书落第,归乡闾访邻翁,而翁已死,女因病双瞽,家极困饿,廷式令人申前好,而女子之家辞以疾,仍以佣耕,不敢姻士大夫。廷式坚不成,“与翁有约,岂能够翁死子疾而背之?”卒与结婚,闺门极雍睦,其妻相携而后能行,凡生数子。廷式尝坐小谴,监司欲逐之,嘉其有美行,遂为之阔略。厥后廷式管干江州承平宫而妻死,哭之极哀。苏子瞻爱其义,为文以美之。
王文正太尉气羸多病,真宗而赐药酒一注瓶,令空肚饮之,能够和蔼血,辟外邪。文正饮之,大觉安健,因对称谢,上曰:“此苏合香酒也。每一斗酒,以苏合香丸一两同煮。极能调五脏,却腹中诸疾。每冒寒夙兴,则饮一怀。”因各出数榼赐近臣。自此臣庶之家皆仿为之,苏合香丸流行于时。此方本出《广济方》,谓之白术丸,先人亦编入《令媛》、《外台》,治疾有殊效。予于《良方》叙之甚详,然古人未知用之。钱文僖公集《箧中方》,苏合香丸注云:“此药本出禁中,祥符中尝赐近臣。”即谓此也。
郭进有材略,累有军功。尝刺邢州,今邢州城乃进所筑,其厚六丈,至今坚完,铠仗精美,乃至封贮亦有法度。进于城北治第,既成,聚族人来宾落之,下至土木之工皆与。乃设诸工之席于东庑,群子之席于西庑。人或谓:“诸子安可与工徒齿?”进指诸工曰:“此造宅者。”指诸子曰:“此卖宅者,固宜坐造宅者下也。”进死,未几果为别人统统,今资政殿学士陈彦升宅,乃进旧第东南一隅也。
刘美少时善锻金,后贵要,赐赉中有上方金银器,皆刻工名,其间多有美所造者。又杨景宗微时,常荷畚为丁晋公筑第,后晋公败,籍没其家,以第赐景宗。二人者,方其寒微时,一造上方器,一为宰相筑第,安敢自期身飨其用哉。
晏元献公为孺子时,张文节荐之于朝廷,召至阙下,适值御试进士,便令公就试,公一见试题,曰:“臣旬日前已作此赋,有赋草尚在,乞别命题。”上极爱其不隐。及为馆职时,天下无事,许宦寮择胜燕饮,当时侍从文馆士大夫为燕集,乃至市楼酒坊,常常皆供帐为游息之地。公是时贫甚,不能出,独家居,与昆弟讲习。一日选东宫官,忽自中批除晏殊,在朝莫谕所因,次日进覆,上谕之曰:“近闻馆阁臣寮,无不嬉游燕赏,弥日继夕。唯殊杜门,与兄弟读书,如此谨厚,正可为东宫官。”公既受命,得对,上面谕除授之意,公说话质野,则曰:“臣非不乐燕游者,直以贫,无可为之,臣如有钱,亦须往,但无钱不能出耳。”上益嘉其诚笃,知事君体,眷每日深。仁宗朝,卒至大用。
有一武人,忘其名,志乐闲放,而家甚贫,忽吟一诗曰:“人生本无累,何必买山钱?”遂投檄去。至今致仕,尚康宁。
旧制,天下贡举人到阙,悉皆入对,数不下三千人,谓之群见。远方士皆未知朝廷仪范,班列纷错,有司不能绳勒。见之日,先设禁围于著位之前,举人皆拜于禁围以外,盖欲限其前线也。至有更相抱持,以望黼座者。有司患之,近岁遂止令解头入见,然尚不灭数百人。嘉祐中,予忝在解头,别为一班,最在前线。目见班中唯畴前一两行稍应拜起之节,自余亦终不成班缀而罢,每为阁门之累。常言殿庭中班列不成整齐者,唯有三色,谓举人、蕃夫、骆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