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浙田税,亩三斗。钱氏国除,朝廷遣王方贽均两浙冗赋,方贽悉令亩出一斗。使还,责擅减税额,方贽以谓:“亩税一斗者,天下之通法。两浙既已为王民,岂当复循伪国之法?”上从其说。至今亩税一斗者,自方贽始。唯江南、福建犹循旧额,盖当时无人论列,遂为永式。方贽寻除右司谏,终究京东转运使,有五子:皋、准、覃、巩、罕;准之子珪,为宰相;其他亦多显者。岂惠民之报欤?
王荆公病喘,药用紫团隐士参,不成得。时薛师政自河东还,适有之,赠公数两,不受。人有劝公曰:“公之疾非此药不成治。疾可忧,药不敷辞。”公曰:“平生无紫团蕅亦活到本日。”竟不受。公面黎黑,门人忧之,以问医,医曰:“此垢污,非疾也。”进澡豆令公靧面。公曰:“天生黑于予,澡豆其如予何!”
旧制,天下贡举人到阙,悉皆入对,数不下三千人,谓之群见。远方士皆未知朝廷仪范,班列纷错,有司不能绳勒。见之日,先设禁围于著位之前,举人皆拜于禁围以外,盖欲限其前线也。至有更相抱持,以望黼座者。有司患之,近岁遂止令解头入见,然尚不灭数百人。嘉祐中,予忝在解头,别为一班,最在前线。目见班中唯畴前一两行稍应拜起之节,自余亦终不成班缀而罢,每为阁门之累。常言殿庭中班列不成整齐者,唯有三色,谓举人、蕃夫、骆驼。
晏元献公为孺子时,张文节荐之于朝廷,召至阙下,适值御试进士,便令公就试,公一见试题,曰:“臣旬日前已作此赋,有赋草尚在,乞别命题。”上极爱其不隐。及为馆职时,天下无事,许宦寮择胜燕饮,当时侍从文馆士大夫为燕集,乃至市楼酒坊,常常皆供帐为游息之地。公是时贫甚,不能出,独家居,与昆弟讲习。一日选东宫官,忽自中批除晏殊,在朝莫谕所因,次日进覆,上谕之曰:“近闻馆阁臣寮,无不嬉游燕赏,弥日继夕。唯殊杜门,与兄弟读书,如此谨厚,正可为东宫官。”公既受命,得对,上面谕除授之意,公说话质野,则曰:“臣非不乐燕游者,直以贫,无可为之,臣如有钱,亦须往,但无钱不能出耳。”上益嘉其诚笃,知事君体,眷每日深。仁宗朝,卒至大用。
孙之翰,人尝与一砚,直三十千。孙曰:“砚有何异而如此之价也?”客曰:“砚以石润为贵。此石呵之则水流。”孙曰:“一日呵得一担水,才直三钱,买此何用?”竟不受。
狄青为枢密使,有狄梁公以后,持梁公画像及告身十余通,诣青献之,觉得青之远祖。青谢之曰:“一时遭际,安敢自比梁公?”厚有所赠而还之。比之郭崇韓哭子仪之墓,青所很多矣。
朱寿昌,刑部朱侍郎巽之子。其母微,寿昌流落贫家。十余岁方得归,遂失母地点。寿昌哀慕不已。及长,乃解官访母,遍走四方,备历艰巨,见者莫不怜之。闻佛书有水忏者,其说谓欲见父母者诵之,当获所愿,寿昌乃日夜诵持,仍刺血书忏,摹板印施于人,唯愿见母。积年甚多,忽一日至河中府,遂得其母,相持恸绝,打动行路。乃迎以归,事母至孝。复出从仕,今为司农少卿。士报酬之传者数人,丞相荆公而下,皆有朱孝子诗数百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