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曰:“今之事君者皆曰:‘我能为君辟地盘,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国蠹也。君不乡道,不志於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我能为君约与国,战必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国蠹也。君不乡道,不志於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
孟子曰:“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罢了矣。”
“但是奚为喜而不寐?”曰:“其为人也好善。”“好善足乎?”曰:“好善优於天下,而况鲁国乎?夫苟好善,则四海以内皆将轻千里而来告之以善。夫苟不好善,则人将曰:‘訑訑,予既已知之矣。’訑訑之声音色彩距人於千里以外。士止於千里以外,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矣。与谗谄面谀之人居,国欲治,可得乎?”陈子曰:“古之君子何如则仕?”孟子曰:“所就三,所去三。迎之致敬以有礼;言,将行其言也,则就之。规矩未衰,言弗行之,则去之。其次,虽未行其言也,迎之致敬以有礼,则就之。规矩衰,则去之。其下,朝不食,夕不食,饥饿不能出流派,君闻之,曰:‘吾大者不能行其道,又不能从其言也。使饥饿於我地盘,吾耻之。’周之,亦可受也,免死罢了矣。”
白圭曰:“丹之治水也愈於禹。”孟子曰:“子过矣。禹之治水,水之道也,是故禹以四海为壑。今吾子以邻国为壑。水逆行谓之洚水。洚水者,大水也。仁人之所恶也。吾子过矣。”
任人有问屋庐子曰:“礼与食孰重?”曰:“礼重。”“色与礼孰重?”曰:“礼重。”曰:“以礼食,则饥而死;不以礼食,则得食,必以礼乎?亲迎,则不得妻;不亲迎,则得妻,必亲迎乎?”屋庐子不能对。明日之邹,以告孟子。
孟子曰:“於!答是也何有?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於岑楼。金重於羽者,岂谓一钩金与一舆羽之谓哉?取食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食重?取色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色重?往应之曰:‘紾兄之臂而夺之食,则得食;不紾,则不得食,则将紾之乎?逾店主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则将搂之乎?”曹交问曰:“人皆可觉得尧、舜,有诸?”孟子曰:“然。”“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长,食粟罢了,如何则可?”曰:“奚有於是?亦为之罢了矣。有人於此,力不能胜一匹雏,则为有力人矣。今曰举百钧,则为有力人矣。但是举乌获之任,是亦为乌获罢了矣。夫人岂以不堪为患哉?弗为耳。
淳于髡曰;“先名实者,为人也;后名实者,自为也。夫子在三卿当中,名实未加於高低而去之,仁者固如此乎?”孟子曰:“居下位,不以贤事不肖者,伯夷也。五就汤,五就桀者,伊尹也。不恶汙君,不辞小官者,柳下惠也。三子者分歧道,其趋一也。”“一者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罢了矣,何必同?”曰:“鲁缪公之时,公仪子为政,子柳、子思为臣,鲁之削也滋甚。如果乎贤者之无益於国也!”曰:“虞不消百里奚而亡,秦缪公用之而霸。不消贤则亡,削何可得欤?”曰:“昔者王豹处於淇,而河西善讴。绵驹处於高唐,而齐右善歌。
入则没法家拂士,出则无敌海内乱者,国恒亡。然后知生於忧患而死於安乐也。”
公孙丑问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孟子曰:“何故言之?”曰:“怨。”曰:“固哉,高叟之为诗也!有人於此,越人关弓而射之,则己谈笑而道之,无他,疏之也。其兄关弓而射之,则己垂涕零而道之,无他,戚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