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稷皱眉道:“听起来仿佛像个说客,哼,寡人不喜好说客。”
嬴稷拱手问:“先生何故幸教寡人?”
看到一半,嬴稷浅笑点头道:“此人之言,倒是有些事理。好吧,容他一见。”
马夫扶着他,为他抚胸平气,不解地问:“张禄先生,您是吃坏了东西吗?”
芈月看着嬴稷一脸的对付,怒从心头起,嘲笑道:“我是不能拿你如何办,可我要办别人,还是轻易得很。来人,拟旨,让安国君出赵国为质!”
范雎有些脚软,他扶了一上马车的雕栏。
范雎嘲笑,说话更加不客气了:“足下上畏太后之严,下惑奸臣之态,居深宫当中,不离摆布庇护,毕生利诱,不敢有所行动,却不知长此以往,大者宗庙毁灭,小者身以孤危。”
俄然车内传出范雎颤抖的声音:“停、停下!”
范雎佯装摆布张望,却大声叫道:“大王?秦国有大王吗?秦国只要太后和穰侯,哪来的大王?”
嬴稷略绝望:“先生何故幸教寡人?”
范雎逼近了嬴稷道:“大王在位四十一年,而国人但知有太后与四贵,而不知有大王,莫非这也是臣危言耸听吗?甚么是王?能擅国擅权谓之王,能兴利除害谓之王,制杀生之威谓之王。这几样,现在是把握在太背工中,还是大王手中?秦国上有太后,下有穰侯、华阳君、泾阳君、高陵君等四贵擅权。这秦国,另有王吗?”
嬴稷听到范雎说到“处人骨肉之间”时,眼神顿时凌厉,看向范雎的神情却变得更恭敬了:“那先生不敢言的,是甚么?”
嬴稷道:“母后,儿臣没有想过违逆母后,也没有想过伤及芾弟、悝弟。只是母后,儿臣已经大哥,儿臣想不通,母后为何不肯立子柱为太子,现在朝臣们都在群情纷繁……”
内侍赶紧拉住范雎:“张禄先生,大王来了!”
范雎道:“臣羁旅之臣,交疏于王,而所言者皆是匡君之事,处人骨肉之间。臣知本日言之于前,便能够明日伏法于后,然大王若信臣之方,死不敷患,亡不敷忧。三皇五帝,皆有死期,臣何足惧?”
范雎道:“诗曰:‘木实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伤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国,尊其臣者卑其国。’今秦国上至诸大夫到乡吏,下至大王摆布侍从,无不是太后或四贵之人。这朝堂之上,只要大王形单影只,孤掌难鸣,臣恐大王万世今后,占有秦国者,非嬴氏子孙也!”
王稽低声道:“小臣出使魏国的时候,见到一名张禄先生,实乃国士也。他对臣说:‘秦王之国危于累卵,得臣则安。然此事不成以书传。’臣感觉他说得很在理,是以将他带回秦国,大王可召他一见。他必能为大王分忧浇愁。”
夜晚,空落落的秦宫似一只伸开大口的怪兽,要把面前的人一口吞噬。
范雎点头道:“不是。”
范雎傲岸地一笑,在嬴稷前面迈步入殿。
他踏上马车的时候,竟出错踏空了好几次,而后才在马夫的搀扶下扑进马车内。
承明殿,孤灯摇摆,人影幢幢。
嬴稷阴沉着脸。
小内侍引着范雎侍立门边,范雎却拂袖一笑,径直走到甬道正中大摇大摆往前走。
范雎在车中号令道:“走,快走!”
嬴稷走出来时,正听到范雎的话,不由怔住了。
嬴稷羞愤交集,重重一叩首,走了出去。
芈月道:“是啊,都是别人的错。你从小就是如许,太故意机,私底下想干甚么就干甚么,真惹出事来,天然都由我这个老母亲为你清算。我老了,还能拿你如何样?我怕等不到我闭眼,你就要清算起自家兄弟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