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人固然看似半死不活,听了她这句话,俄然抬起脸来,满脸血污,眼睛倒是直直地瞪着芈月。
芈月奇道:“如何说?”
向寿吃了一惊,站起来道:“张子如何了?”
向寿也道:“据那张仪说,他乃是鬼谷子的门徒,此人才调是尽有的,就是心气太高,一定不能与人相容,只不肯与俗子交罢了……”
向寿却笑摆手笑道:“我有自知之明,子歇,你黄氏还是一个大族,可向氏只剩下我一人了。你自幼驰名师授业,而我从小失教,到现在顶多只能在疆场挣一个功名爵位罢了。可现在在楚国,芈姓王族以及分支屈、昭、景三氏就占了一半的朝堂,再加上一些卿大夫世封世禄又占去一半,剩下来的机遇给其别人的,只怕连二成的机遇都不到。”
黄歇也忙上前,叫道:“张子……”
向寿点头道:“是啊。”
芈月涨红了脸,啐道:“你再聒噪我便不借给你了。”
芈月叹道:“能言善辨,如何会被人打成这个模样,他被人打的时候,没用上舌头吗?”
张仪赶紧住嘴,要多诚恳便多诚恳。
向寿道:“他名唤张仪,原是魏人,三年前游历到此,投于令尹昭阳的门下。因为甚受令尹看重,又因恃才傲物,与人分歧,本来还住在令尹的馆舍里,厥后受同侪架空,将他挤出馆舍,又租住了逆旅,只是时久了,行囊渐空,不免连逆旅也住不起,便要寻更便宜的下处。”所谓逆旅,便是后代所称的堆栈,此人被架空出昭阳的馆舍,租住逆旅,天然是耗损不起。
芈月一听此言,顿时站了起来,急道:“甚么破石头,破石头比你值钱多了。你竟然把和氏璧给弄丢了,便是我也得打你一顿。”
那人倒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含混道:“多谢……”
张仪听得芈月的话语之意,竟是只为那和氏璧的丧失而肉痛,便愤恚地叫道:“喂,我快被人打死了你不愤恚,竟然愤恚那块烂石头,你们楚人真是莫明其妙,重物多太重人。”
芈月不想他竟如此在理,怒道:“哼,君子如玉,跟你不是一起人?我看你如许的人啊,令尹的板子都便宜了你,你就应当去投虎狼之秦那种让人骸骨无存的处所,才最适应你吧!”
芈月蹲下身子,问他道:“那先生呢,也赶上庞涓了?”
黄歇便道:“母舅但放心前去,此处有我。”
黄歇击案赞道:“如此之人,倒可一交。”
芈月笑道:“此人既称才子,如何既不晓得长进,又不晓得与人相处,竟是越混越不如人了?”
南后便一边放风,对令尹道楚王槐欲以和氏璧酬其功,一边又对楚王槐道,令尹向来最好美玉,先王亦曾欲赐其和氏璧,不如以和氏璧赐令尹。君臣会晤,两下皆有曲解,竟是一说便和,南后又不竭鼓动,楚王槐竟是酒酣耳热之际,亲手解下和氏璧赐与昭阳。
芈月抓住黄歇的手,急道:“子歇,和氏璧方才被盗,有没有能够找返来?”
芈月便拿出贴身的荷包,倒出内里统统的贝币,看了看难堪了道:“这点钱,仿佛不敷去秦国!”昂首便问黄歇:“子歇,你带钱了吗?”
张仪听了她这话,俄然直着脖子愣住了,好半天还直直地看着火线。
过未几时,向寿便请了莒族的医者前来,给那人诊了脉,道只是皮肉筋骨之伤,不及内腑,只是要养上数月才好。
芈月见了他这副死鸭子仍嘴硬的模样,忍不住要辩论道:“中间竟然自比孙膑,口气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