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禾说了一大通,仿佛倾销药品的医药代表似的,竭尽尽力地利用小天子吃药,神情非常的驯良慈爱.
丁顺跟在秦堪身后,模糊掉队一步,正在禀报昨夜战果.
"但是……陛下变更边军,杀团营和守城将士无数,此事毫无事理!陛下堂皇进宫,臣等怎会不认?"梁储俄然愤声道.
朱厚熜吓得面色惨白,惊骇地看着面前那杯血红色的药汤,死死抿住唇用力点头.
朱厚照看着世人,直到参劾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寂然无声,朱厚照幽幽一叹:"朕……还是大明天子么?"
杨廷和目光明灭,眼中的悲切之色早已不复再见,取而代之一片深深的忧色,闻言仓猝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臣等自是尊陛下为大明独一的天子."
秦堪一边听一边点头,却不发一语.
众臣的心已凉了半截,朱厚照这话说出来,即是给昨夜之战定了性,秦堪再也不是甚么窃国篡位,反而是碧血赤忱的忠臣.
蒋冕"呸"了一声,怒道:"问问朝中大臣,谁会信你大话,逆贼,你欲称帝,除非将天下文官和读书人全数扑灭,不然,你当不了天子!"
"天时天时人和,真教他占全了,再大几岁便成不了事,小几岁也没法成事,老天赐下的运气吧."
很久,朱厚熜终究认命地叹了口气,流着泪端起茶杯,冷静地饮下.
唐子禾无法地又劝了几句,朴拙心切的神采如同电线杆老军医劝病人不要放弃医治似的,劝了半柱香时候,唐子禾终究落空了耐烦,暴露了狰狞的脸孔.
梁储跪在就义的六十多人的尸首前大哭,转过甚气愤地盯着秦堪:"逆贼,你到底要做甚么?你当不了天子的,即使杀尽天下文臣和读书人.你能诛灭人间民气么?"
秦堪拱手:"圣天子躬安."
天子没当好,但并不证明他傻,相反,他比绝大多数同龄人要聪明很多,不然也不会以他小小春秋便给秦堪带来这么多的费事,明显所谓"味道甜美"这么诱人的告白词也打动不了他,这是毒药啊,喝下去不吃解裔死人的,朱厚熜又不是徐鹏举那样的吃货,再甜美他敢吃吗?
很久,就在朱厚熜筹办发怒之时,唐子禾幽幽开口了.
"皇弟兴献王以后,朱厚熜拜见皇兄陛下,陛下……你能返来,实在是太好了,皇弟喜不自胜."说着说着,朱厚熜泣不成声.
"陛下!"
唐子禾昂首,毫无顾忌地打量着他,美丽的脸庞带着笑意,眼神却比寒铁更冰冷,朱厚熜一阵不安闲,只觉一柄锋利的刀锋在他脸上刮来刮去,垂垂有些羞恼了.
梁储仰天长笑:"哈哈,昨夜辽东边军城内城外杀得团营和腾骧四卫营尸山血海,溃不成军,终究被你突破皇宫,圣天子存亡不知,杀了这么多人,支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你却说甚么不会篡位,欺我天下人都是傻子吗?信口雌黄,贻笑风雅!"
一夜的苦战,城内城外,宫前宫后充满了将士的尸首,宫中的白玉石地砖被鲜血感化成了暗红色,天气刚亮,宫中千余寺人在寺人们的带领下拎着木桶和刷子.用力洗刷着宫内各处干枯凝固的鲜血,不断的洗,不断的刷,没过量久.鲜血终究被冲刷洁净.白玉石重新暴露了本来的崇高色采,仿佛统统都被扼杀.昨夜甚么事都没产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