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吉穿戴粗布麻衫,戴着一顶斗笠,像个平常的老农般悄悄地坐在水池边,一言不发地盯着水面,他的中间有一个矮矮的案几,上面摆着酒壶和酒盏
“不错,此乃一石三鸟,不但盖下了织工肇事的案,也能制止透露我与浙商勾兑之事,还能撤除杜宏这个亲信大患,浙江乃天之浙江,然浙江之利,我得十之六七,朝廷不过十之三四,如此只遮天,日进斗金的位置,我怎能等闲罢?”
端过身边的酒盏,渐渐斟了一杯递给邢昭,刘吉笑道:“来,满饮此杯,只要不留任何证据,我们便可立于不败之地,此次输了,下次再来过便是”
何鉴等三名主审拍案而起,仿佛只要站着才气消化崔甑令人震惊的这一句话
统统都出自他的安排当他躺在锦衣卫诏狱的大牢里落拓数着身上虱的时候,丁顺李二等熟行下却不断地从诏狱中收支,忠厚履行着他收回的每一道指令每一个细节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微微一笑,刘吉喃喃道:“一向不敢藐视你,没想到还是藐视你了,老夫这一局输得不冤,输得该死呀”
“织工肇事当然与布政司无关,但若杜宏究查起来,那几名浙商跑不了,他们跑不了,我崔甑也跑不了,平素他们送我贿赂何止数十万两,并且浙商私运丝绸下海,发卖至琉球,朝鲜,日本等国,赢利万金,这些买卖我也有份参与,我朝早在太祖年间便不准片板下海,杜宏要揭这个盖,我只能将他置于死地”
刘吉握着钓杆的俄然悄悄颤了一下,水面上顿时出现圈圈波纹,清澈见底的水池内,一条即将咬钩的鱼儿被惊得缓慢游走
刘吉不负所望,浑浊的老眼一亮,公然赞成点头:“不错,公然是老夫倚为亲信的好门生”
“这个,门下不知”
几名差役固执水火棍上前,倒也不敢,只是客气地请邢昭出去
官轿在邢昭的不断催促下走得很快,半个多时候便到了西城外
崔甑带着绝望的神采说出这句话后,刑部公堂沸腾了
久经风波的刘吉莫名其妙间便将本身置于平生最伤害的地步
被赶出刑部大堂的邢昭早已不复安闲公理的形象,擦着汗上了官轿,急仓促叮咛一句去刘阁老府上,想想又俄然改口,去西城外刘阁老的农庄,本日风和日丽,阁老必定在农庄垂钓清修
“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地球”这是一千多年前一个名叫阿基米德的希腊学者说的一句话,本日的刑部公堂上,秦堪完美地解释了这句话的含义
崔甑神采暗淡地叹了口气:“当真我愿画押签”
邢昭接过酒盏一饮而尽,笑道:“有阁老坐阵帷幄,门下还愁甚么?阁老的吴姬酒还是这般芳香醇厚,尝不厌呀……”
“好喝吗?多喝几杯吧,老夫年纪大了,这杯中之物可不敢再多喝了……”刘吉淡淡地笑道欢迎您来,您的支撑,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冲动的邢昭顿时闭嘴,神采固然焦心,却不敢再说一个了
一旁的吏换过一张白纸,笔下龙飞凤舞,开端记录这案的严峻转折
杜宏残杀织工……并无其事,此案乃本官受人教唆所为,与杜宏毫无干系!”
邢昭脚步略显仓猝,走到刘吉身前大声道:“阁老不好了,崔甑不知中了甚么邪,把杜宏的案全揽到他本身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