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遭横祸,已然落到这般地步,杜宏反倒看开了,闻言哈哈一笑,沙哑着嗓子冷冷道:“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有甚么手腕固然朝老夫身上使,老夫行得正,站得直,不愧朝廷,不愧陛下,你们这些宦官喽啰没资格在老夫面前罗嗦!”
脸上身上暴暴露来的皮肤已有很多伤痕,看来从绍兴来南京这一起上吃了番子们很多苦头。
“千户大人,宁远侯之子刘安派人送来一封手札……”
这天下午刘智刚从青楼返来,然后在家舒畅地泡了个热澡,洗去了刚才在某个红jì身上活动时流出的汗渍,上面的番子恭敬地给他端了一盏香茗,眯着眼细细啜一口,满足地叹口长气。
杜宏终究来了,厂公早已来信交代过,这个杜宏必然要好生关照,厂公亲身交代要关照的人物,天然要由他刘智亲手关照,定教他生不如死,生生脱掉一层皮,才对得起厂公的叮嘱。
秦堪胡涂了:“姑苏织造局关绍兴何事?”
话音刚落,几名番子同时走来,仓促禀道:“大人,广平侯之子袁辂派人送来一封信……”
牟斌森然道:“玩忽渎职,草菅性命。织工打击督办寺人官驿,固然打死了督办寺人王朋,不过混乱中也死了十几个织工,寺人在官方风评颇恶,死便死了,可这十几个织工的命,却不能善罢甘休。不知甚么人传出了话,说是杜宏指令人打死了织工,江南的士子们被煽动起来,士子们集会于绍兴,对杜宏口诛笔伐,有功名的秀才举子们纷繁联名上书朝廷,要求严办杜宏,这件事已捅上天了。”
“敢问牟帅,这个罪名如果判的话,会如何判?”
牟斌到底视秦堪为亲信,固然帮不上太大的忙。但也特批了八百里急报军驿,所谓“八百里急报”,是指不吝统统代价rì夜兼程,每经驿站换人换马,人和马累死没干系,动静必须在最快的时候内送到……不知事情本相如何,没见杜宏之前,任何人说的任何话秦堪都不信赖,牟斌有句话说错了,事情的本相除了天晓得。杜宏必定也晓得,目前能做的便是先把他的命保住,再缓缓图之。
牟斌挖苦一笑:“官字两张口,上面如何说就如何说,浙江布政使司是这么上奏的,内阁便是按这个罪名向锦衣卫下的便条,至于究竟本相如何,呵呵,只要天晓得。”
“大人,安远侯之子柳珣派人送来一封信……”
牟斌叹了口气,道:“你那岳父可真是……姑苏织造局寺人和浙江布政司使被后都有着京师朝廷的背景,你岳父只不过一介知府。何必招惹他们?有些事情盖下去不就皆大欢乐吗?屎不臭,非要弄根棍子把屎挑起来,能不臭吗?”
杜宏上奏疏说织造局和浙江布政使司相互勾搭,剥削织工,想必这话不是空穴来风。秦堪与岳父之间固然相互瞧不扎眼,但对他对岳父的为品德xìng还是非常体味的,他敢说出来的话,必定言中无虚。
“那王朋是外务府出来的寺人,跟东厂可谓同气连枝,寺人死了,东厂如何能够不出头?”牟斌喟叹道:“我原没想到那杜宏是你的岳父,心想他们要接办便让他们接,恰好给锦衣卫省了很多费事,却未曾想……唉,早知如此,我该冒死将杜宏紧抓不放,人在我们锦衣卫手里,事情或许另有转圜的余地,可惜……”
秦堪眼皮直跳,他垂垂发觉事情的严峻程度,已超出他设想很多。
刘智眼睛微微眯起,眼中暴露几分yīn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