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绮节不依,用力儿摇李大伯的胳膊:“花娘子但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门徒,门徒有难,做师父的,哪能推三阻四呢?大伯如果不放心,让招财跟着我一起进城,宝珠也跟着去,我就去花家货栈转转,晌午就能回的!“
李大伯看到李绮节一身男装打扮,哈哈大笑,“你这鬼灵精,连衣裳都换好了!说吧,明天要去那里耍?“
李大伯眉头一皱,退后两步,厉声道:“用不着你服侍,你出来吧。“
船夫不觉得意,持续和妇人们搭话。
几个散着头发的妇人手执笤帚,鄙人流处的大槐树下刷洗自家马桶。乌篷船行到此处时,船夫干脆把船桨横在船头,和妇人们号召问好。妇人们亲热地唤他名字,把水花浇到船上,看船夫被溅起的河水打湿裤脚鞋面,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李大伯最禁不得女娘子们对他撒娇,李绮节的声音才刚放软,贰内心立即有几分松动,悄悄揣摩了一番,感觉花家货栈和杨家不在一个方向,李绮节应当不会闻声甚么风声,只要她不去镇上便好,遂点了点头:“那行,记得早些家来,别在外边贪玩,免得你婶婶挂念。“
船工被骂,不怒反喜,涎着脸和妇人调笑。
热腾腾的馒头和芝麻油饼抱在怀里,香气直往鼻子里窜,招财咽了口口水,“三……三少爷,那楼里的人会跟我说实话吗?“
招财喜得眉开眼笑,“谢三少爷!“
宝鹊年青,脸皮薄,被李大伯当着世人的面低斥,顿时羞得面皮紫涨,眼圈一红,泪珠沿着眼角扑簌而下,咬着樱唇儿,飞身跑远。
李大伯正筹办出门,招财把一只装满青虾的竹篓挂在毛驴背上,两个长工蹲在地下搬一只累沉沉的大口袋。
另一边的长街,氛围里充满着一股苦涩的粥饭味道,街角的馄饨摊子、豆腐摊子、油饼摊子和馒头摊子前围满了各家的跑腿伴计。
砰砰几声,招财叩响门上的铜环。
其别人互望一眼,各自嘲笑不语,妇人还不自知。
招财和两个长工互望一眼,低声暗笑。
翌日一大早,李绮节在一声响似一声的鸡鸣中翻开被窝,起床梳洗,用牙粉漱过口,让宝珠调了一大碗桂花藕粉,几口吃完。趁周氏带着刘婆子和宝鹊在灶房捕鱼糕,回房换上一件苹婆绿宽袖大襟杭罗直身,挽起长发,扎了个平常小髻,手执一柄绘庭前芙蓉的粽竹折扇,带着宝珠,悄悄溜到大门前。
宝珠对着红灯笼啐了一口。
李绮节点头不语,明天吃午餐前,她瞥见婶婶周氏私底下拉着宝鹊的手说了半天话,宝鹊当时没吭声,只一个劲儿地点头应和。宝鹊平时沉稳内秀,不像是恬不知耻的人,她决计靠近奉迎李大伯,应当是周氏特地叮咛的。
招财和宝珠一起上东张西望,恐怕李大伯俄然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三人绕开李家铺子,从巷子进了巷子,数到左手边第五间,黑油门上公然贴着两张门神,门前还糊了一副红纸春联,挂着两只红灯笼。
李绮节从一只绣三苗共穗的荷包里倒出几枚铜板,在招财跟前晃了晃:“记着了,明天我是李三郎。我们不进城,走,带公子爷去胭脂街逛逛。“
因为岸边的妇人们都是成群结队的,并不晓得船夫调戏的工具是哪一个,因而统统妇人都自发受了欺侮,板起脸,把棒棰敲得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