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非白的笑容微凝,“你是说念槿吧。”
夜幕悄悄降了下来,天狼星环在瓜洲温软的月华四周,早有家人点起淡淡的琉璃风灯,原非白抱着夕颜对我轻浅而笑,温和得似油画普通。我怔怔地看着他们,竟然开不了口。
而段月容下巴微仰,高高在上地不断打量着原非白,紫瞳微眯。
“夕颜,莫要混闹。”我对小丫头虎着脸。
段月容却媚然一笑,笑得我直颤抖抖,慢条斯理地嗲声道:“唉?何故原三公子刚来就要走?”
他的一双凤目紧盯着段月容,看似古井无波,却内藏火山沸腾,尽是一种冰冷的了悟。
我差点没就此昏倒,咽了一口唾沫,“摆、摆……”
原非白抬眉淡笑着,“吃过。”
真好啊。这个原非白将我的家仆妻女一网打尽。
这是一顿食不下咽的晚餐,段月容紧紧挨着我身边坐下,前无前人、后无来者地给我殷勤添菜。我望着面前小山堆似的饭碗,有力地嗟叹着,“朝珠,你也多吃点吧,我吃不下了。”
我有些恼了,这小丫头也过分度了,我正要威胁她,七天不准碰童车,不准吃零嘴,不准……
我再一看,却见他的紫瞳毫无惧色与气愤,倒尽是一种野兽猎捕时的镇静,仿佛是碰到了旗鼓相称的敌手了。
夕颜反身紧紧抱着原非白,令我有些担忧他会不会被夕颜那小肥手给勒死了。
他对我浅笑道:“好一个敬爱的女孩,君老板好福分。”
我心下怅惘,难怪他的神采不太好。
我的众姬妾个个眼神惊骇地垂下了头,同我在一起那肆意调笑的氛围完整变成了标准的妾氏见正室的场面。众家仆也仿佛恭敬地躬着身,拜见这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极其严肃可骇又好妒的“女仆人”。
原非白淡淡的声音又传来,“既是夫人美意,鄙人就叨扰了。”
我使了个眼色,春来从速畴昔,“夕颜,春来哥哥抱吧。”
夕颜的嘴一扁,就着春来下来了,乖乖由着豆子过来牵着走了,走时还一步三转头地看着原非白,大眼睛里尽是迷恋。
我正要喝退他,他却一甩手,微用力间,一股力道迫我后退,他已好久没有伤我之意了,我心头也是火起,正要发作,却见他凌厉的紫瞳瞟过来,不由立时敛声。他那绝色容颜仍旧笑如春花,而紫瞳却盛满久违的杀气,冷冷道:“莫非冠绝天下的三公子,觉得朝珠备下的是鸿门宴,不敢前来吗?”
除了不断的上菜之声,就夕颜和段月容生龙活虎。
早在熟谙他之前,就传闻这个白三爷不太爱说话,老是冷着脸子,但是一开口必是击你关键,让你一下子憋死在那边。
成果第二天,他就让人八百里快马为我送来了河豚,还从江南弄来一个专做河豚的厨子。当时三娘不放心,盯着厨子弄了一整天,还用银筷试了又试,不过我和素辉可把眉毛都快鲜得掉下来了。
我慢吞吞地走过来,慢吞吞道:“朝珠啊,人家原三公子有事,就让人家归去吧。”
我差点绝倒,小丫头竟然明目张胆地揩原非白的油,比起我当年毫不减色啊。
我怒瞪着他,暗中掐了他一下。
段月容昂着头斜眼看我,嘲笑不语。
我咳了咳,头皮直发麻。神啊,我花木槿最担忧的事终究产生了。
原非白却对天真的夕颜绽放了一丝笑意,我也跟着这一丝笑意,心中不知为甚么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