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流着口水摇点头,“娘娘说这个蒌蒿配上河豚是天下最好吃的菜,可爹爹就是不让我吃,说是有毒。”
“本身家里,返来要通报甚么?”段月容忽地绽放一丝媚笑,我的鸡皮疙瘩浑身长,他款款走到我身边,柔情说道:“传闻你前几日病了,以是就急着过来看看,你可好些了。”他半真半假地说着,却很天然地将手贴上我的脸颊,悄悄抚摩,紫瞳里尽是担忧,道:“你看你都瘦成甚么样了?”
真好啊。这个原非白将我的家仆妻女一网打尽。
他不为所动,“公子天下闻名,朝珠心悦久矣。刚才下人回报说捕得一条新奇的大鲥鱼,瓜洲鲥鱼也算是江南一绝,公子何不留下,同吾佳耦二人一品时鲜。”
“夕颜乖,对,给爹爹夹道西湖醋鱼,再来一勺蛋黄虾仁……”
夕颜猛点头,穷嚷嚷着想啊想。
夕颜坐在段月容身上,两只小手折腾着,不断地呼应段月容的号令,给我夹这夹那的,端的一幅完美的女孝妻贤图。
“你莫要胡说,都瘦成竹竿了,还不肯用饭。你当我不晓得么,这几天尽顾着忙你阿谁甚么模大秀了,连顿端庄饭都没吃过。”他在那边欲嗔还颦。
段月容却媚然一笑,笑得我直颤抖抖,慢条斯理地嗲声道:“唉?何故原三公子刚来就要走?”
原非白的神采安静了下来,抱拳道:“既是君老板内眷前来,那墨隐他日再来拜访。”说罢不再看我一眼,回身便走。
我差点没就此昏倒,咽了一口唾沫,“摆、摆……”
夕颜像只八爪鱼,更加拼了命地抱住非白,“不要不要,我要这原叔叔。”
原非白一径看着面前这个紫瞳的不速之客,面色冷若冰霜,双目先是迷惑,然后猛地闪过一道厉芒,看向段月容的那道目光是如许的锋利冷峭。在我看来几近要把段月容扎出个洞穴来。
小丫头仿佛找到了知音,点头晃脑道:“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恰是河豚欲上时。”
我怒瞪着他,暗中掐了他一下。
段月容昂着头斜眼看我,嘲笑不语。
“原三公子经验得是。那莫问啊,你还不快过来,留住原三公子呀。”他的声音嗲得吓人,八年来,向来没有如这一刻像女人。
原非白的笑容微凝,“你是说念槿吧。”
原非白的凤目向我移来。我的心头一动,这首诗我并没有抄在《花西诗集》里,但在西枫苑春暖花开时,有一次陪着原非白在莫愁湖边漫步,也曾经信口对他念起,然后流满口水地提及甘旨的蒌蒿和河豚。
原非白看了看我有些难堪的神采,微一沉吟,颀长的身形已经蹲了下来,旋而抱起了夕颜。夕颜咯咯笑着,乘机在原非白脸上重重烙下一个香吻。
小时候多少次原非珏蹲在我德馨居门口哭得抽抽搭搭,只为诚恳巴交的非珏不知该如何回应原非白那一句凉凉的突厥毛子,只好公开里悲伤委曲,不过厥后非珏那句极其顺口的三瘸子,实在还是在我开导之下一冲出口,成了原非白心头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