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便也不去了。”慕言春重又躺好,歪着脑袋朝向莺儿道,“你也归去歇着吧,今儿不好好困一觉,等明日起来怕是有得忙了。”
这回她却灭了烛火,侧身躺在榻上,夜色凄凄,霜寒露重,眼底并无一丝睡意。
慕言春畴前身子底儿不好,她是极晓得自个儿底气的,因此老是早早地便歇下了。
没过量久,便有一个老嬷嬷过来请,说侯爷请她去书房问话。
莺儿瞧着蜜斯神采,心中“格登”一下闪过了一丝非常,替蜜斯理了理锦褥,却迟迟没有开口。
身子微微往下缩了缩,她又问道:“今晚有谁去了湘君院那边候着?”
第二日晌午慕博庸方回府,一入府便马不断蹄去了湘君院。
“嗯……”慕言春透过青绫帐瞧着莺儿模糊约约的身影,想着她现在也已经十七了,不知还能陪上自个儿几年。
慕言春翻了个身子,被莺儿搀着半躺在床榻边,低声道:“那大人如何了?”
真真是大快民气!
她将底下那些说着碎嘴话的小丫头们怒斥了几句,叫她们再不准提罗氏滑胎这桩事,见着她们收敛了很多,方才略略放下了心。
“侯爷呢?”
没半晌工夫,莺儿便进了内间,来到慕言春榻前,瞧着青绫帐影影绰绰,却不知该掀还是不该掀。
莺儿抬高声音道:“蜜斯,湘君院的那位……本日夜里身子俄然不好,折腾了好会儿工夫请了世医。那世医去时,那位已经见了血,格外可怖,传闻……腹中孩子没了。”
辨别只在于早与晚。
慕言春想了又想,想了很多,却用心没有往罗氏这回的滑胎上头想。
“蜜斯——?”莺儿一时讶然失语,乃至于前面的尾音都拖长变了调儿,她轻柔扒开青绫,侧过身子倚畴昔,却发明蜜斯精力得很,没有涓滴晨时将醒未醒之人的那等慵懒困乏。
再往严峻了说,这事儿跟她亲身脱手没甚么辨别。
至于罗氏滑胎这事儿,那些小丫环们才不体贴呢!
仿佛,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桩事早有预感普通。
慕言春却早已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道:“莺儿,甚么事?”
这景原是好景,只是这夜却极不平静,教这美景中平白添了三分悚然。
春宵帐暖,浅香盈袖。
倒是顾嬷嬷与莺儿等人苦着一张脸,昨日那和尚刚说自家蜜斯克亲,本日便传出这一档子事儿,万一侯爷信觉得真将蜜斯当作了妖怪,万一这话传播到了外边,还指不定别人会如何对待蜜斯呢!
慕言春微浅笑着安抚几句,便带着莺儿出了门。
层霄雨露回春,深院草木齐芳。
罗氏平素仗着自个儿肚子里那玩意儿耀武扬威了不知多久,说句诛心话,晓得罗氏再也不能有孕了以后,她们不知欢乐鼓励了多久。
江氏早往罗氏药中动了手脚,这是她畴前便晓得的,罗氏这胎儿不管如何都保不住,不是本日,便是后日,这一日迟早都会来的。
慕言春悄悄拍了一下莺儿手背,低语道:“不必了。”
即便只是一丸香,那也是她亲口说出,叫沉香亲手做的。
很久,才感喟一声道:“蜜斯,你还歇着么?要不要奴婢为您将灯燃着?”
莺儿停下行动,右手悄悄抚过方才被蜜斯触碰过的左手,蜜斯方才那般神情,像是欣喜,又像是安抚,叫人不自发中生起一丝暖意。
得知这个动静的时候,慕言春正在房里用膳,吃着素净的青菜与小米粥。
这是她该接受的罪孽,而现在她正忍耐着这般罪孽的痛苦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