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提起了一口气,精力紧绷得短长,身材微微颤抖,道:“那位传闻也差点儿不可了,幸而府中世医医术高超,又给救下了。只是……此后怕是再不能有孕了。”
得知这个动静的时候,慕言春正在房里用膳,吃着素净的青菜与小米粥。
慕言春畴前身子底儿不好,她是极晓得自个儿底气的,因此老是早早地便歇下了。
一个千疮百孔、命在朝夕之人,如果慕言春一刀处理了他,那杀人者并不是畴前伤害他的人,也不是那柄刀,而是她这个握刀的人。
用过午膳,慕言春叫文燕帮手清算了仪容,身上打扮得素净些许,却又不至于叫人感觉朴实。
再往严峻了说,这事儿跟她亲身脱手没甚么辨别。
这是她该接受的罪孽,而现在她正忍耐着这般罪孽的痛苦煎熬。
若沉香是一柄刀,那她便是这握刀的人。
春宵帐暖,浅香盈袖。
——她暗害了一个未出世的小生命,这统统的自责与痛苦都该她本身承担。
“蜜斯——?”莺儿一时讶然失语,乃至于前面的尾音都拖长变了调儿,她轻柔扒开青绫,侧过身子倚畴昔,却发明蜜斯精力得很,没有涓滴晨时将醒未醒之人的那等慵懒困乏。
莺儿抬高声音道:“蜜斯,湘君院的那位……本日夜里身子俄然不好,折腾了好会儿工夫请了世医。那世医去时,那位已经见了血,格外可怖,传闻……腹中孩子没了。”
至于罗氏滑胎这事儿,那些小丫环们才不体贴呢!
“那我们便也不去了。”慕言春重又躺好,歪着脑袋朝向莺儿道,“你也归去歇着吧,今儿不好好困一觉,等明日起来怕是有得忙了。”
倒是顾嬷嬷与莺儿等人苦着一张脸,昨日那和尚刚说自家蜜斯克亲,本日便传出这一档子事儿,万一侯爷信觉得真将蜜斯当作了妖怪,万一这话传播到了外边,还指不定别人会如何对待蜜斯呢!
即便只是一丸香,那也是她亲口说出,叫沉香亲手做的。
没过量久,便有一个老嬷嬷过来请,说侯爷请她去书房问话。
第二日晌午慕博庸方回府,一入府便马不断蹄去了湘君院。
没半晌工夫,莺儿便进了内间,来到慕言春榻前,瞧着青绫帐影影绰绰,却不知该掀还是不该掀。
很久,才感喟一声道:“蜜斯,你还歇着么?要不要奴婢为您将灯燃着?”
莺儿老是这般聪明,凡事一点就透,她也老是这般善解人意,点点滴滴都详确而又体贴肠谅解着民气。
她回道:“只江姨娘同三姨娘院里的幼萱蜜斯去了,其他的都呆在自个儿院里,只派人畴昔探听。”
慕言春却早已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道:“莺儿,甚么事?”
她看着莺儿轻手重脚放下帘子,翻了个身又想,慕博庸这回可算是被气得不起,又或者是连吓带怕的,才筹算到外边消遣消遣。
莺儿停下行动,右手悄悄抚过方才被蜜斯触碰过的左手,蜜斯方才那般神情,像是欣喜,又像是安抚,叫人不自发中生起一丝暖意。
一夜无话。
她只是叫沉香往自个儿身上放了催情的香,叫罗氏嗅着了罢了。
她面上没有一丝神采,还是是平常那副模样,该吃吃该喝喝,仿佛罗氏这桩事并未在她身上产生涓滴影响。
层霄雨露回春,深院草木齐芳。
莺儿瞧着蜜斯神采,心中“格登”一下闪过了一丝非常,替蜜斯理了理锦褥,却迟迟没有开口。
“如许……”慕言春眸中带着阴暗深思,却并无一丝惊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