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间，听得千钰将轿辇凌踹而来。轿辇于众物一并吸向吠罗，吠罗却杜口不要，他面露难色，委曲道:“我以至心待你，你何必如许对我！”
苍霁一把拽了个正着，他沉身不动，悄悄掸开衣袖间的几只毛，说:“干脆暴露秘闻来，将我吞了尝尝？”
吠罗吐洁净口中的苦水，撑地挺身而起。苍霁已经突至面前，他蓦地坠身躲过，腿下凌掠苍霁下盘，只听“哗啦”乱响，碎盏杯盘翻掷凌飞，如刀普通削向苍霁面门。苍霁振臂施力，见得灵化如风，豁然抵冲在碎物间。他腿下再与吠罗争锋相对，却见吠罗蓦地扑身在地，一条尾向苍霁破空抽来。他尾梢所经之处，听得阴风撕扯，天间群灯簌簌急动。
千钰已然寻不到那缥缈不定的唤声，他悲从中来，已于大喜大悲间了无生趣。他反握住吠罗的手，眼平清楚泪涌如雨，本身却毫不发觉。
苍霁本身也未猜想，他蓦地摔坠进忘川。周遭泥沙一瞬包涌，将他一浪盖下去。水中浑沌不堪，重力拉扯着，苍霁竟困于人身，没法变回原型。他呛水而陷向更深处，水中无鱼也无草，只要无边无边的人面异化着无数亡魂宿世的旧忆。
千钰说:“你想我渡忘川河？”
苍霁耳鸣昏沉中，听得久违的铜铃声。他眼渐合，似如永久沉不到地。满心念着的名字迟缓地被抽离出去，变得如隔云烟，恍惚不清。
净霖仅仅才到牛头腰侧，他掌间的锁链呼转起来。牛头预感不好，踏步欲夺。净霖的链快速绕住牛头一臂，牛头震不脱，却也无妨，因为净霖力量不敷，是决然不能像苍霁那般抡人而起。牛头沉喝一声，顿时撞向净霖。
“我于人间走一趟。”千钰喃喃，“情愁皆系左家郎。现在他已死，我心便已丧。既然鬼域路上不成见，生入循环也无趣。不如就此别过，让我哭一场吧。”
吠罗仓猝应道:“我去撑船。”
牛头好声劝道:“你不成寻死觅活，这里是鬼域，只要阎王谱上勾你一笔，你便是死不掉的。”
苍霁机不成失, 当胸连踹他几脚。吠罗应接不暇, 倒身撞跌在杯盘狼籍中。他痛捂胸口, 将彻夜喝下去的酒尽数呕了出来, 溅了一身腥臭。苍霁用脚翻过吠罗的身，足尖劲风一扫。吠罗猛地抬臂格挡，背擦着空中飞出去，“哐当”地止在桌椅板凳间。
千钰身瘦如纸，在阴风中白发飞舞，显得不堪一击。他说:“你待我不过为了这幅皮郛，并非是我。事已至此，休要再胶葛了。”
牛头见他似如未闻，不由退后，欲持斧相守。可他闻声背后有锁链声，不自发地回过甚去，见一白衣人面掩在银面具之下，站在他的大斧之上。
“如何。”净霖稳声，“可见地了吠罗的短长之处。”
吠罗只作嘲笑。
两人交叠的上身下沉，逐步被玄色袒护。
净霖一脚跺在轿辇，背后暴风残虐，他蓦地后仰半身。斧刃贴着发丝扫过，巨声撞在轿辇上。轿辇顿时劈烂，千钰回声坠地。净霖抬腿翻踹在斧刃，借臂翻滚而上，在牛头收力时腾空一掌。
千钰似是一笑，甚是苦楚，他说:“你觉得忘川便如许无所不能，可我却感觉我即便在这忘川水中走一遭，也忘不得左郎。”
苍霁身比声快，已经飞于半空。他猛拽住千钰衣袖，将人用力扯回，扔向岸边。千钰本已绝意，岂料竟被他甩了归去，却见苍霁脚下滑空，反倒坠了下去！
净霖袖纳长风，蓦地突扫，将苍霁拽斜开身。吠罗扑手拿空，已经错失良机。苍霁岂能容他再走？只听“砰砰”两声闷击，吠罗腰腹受力，立即喷出酸水。他却不跑，反将苍霁的拳抱于掌间，痛声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