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县之事,非常繁复,单凭这些人,怎能清算得了。因而县衙里又有了“六房”,别离为吏、户、礼、兵、刑、工,襄助知县平常办公。
王子墨这下可顾不得下跪叩首了,她也是在衙门里待过的,那些弯弯绕绕,她内心门儿清,只是初到牢城营,还未能摸清这里的门道,不过看差拨这番作为,先把银子给了买个安稳才是正理。
王子墨从承担里摸索很久,拿出一大一小两个银锭,恭敬地放在桌案上。
犯人们吓得从速持续手上的活,打马掌有之,制箭簇有之,造枪头亦有之,零零各种,种类繁多,都是武备军需之物。
地上翻滚的犯人,只一会儿,便皮开肉绽,那浸了盐水的鞭子嵌进肉里,生疼生疼,除了不竭遁藏和痛苦嘶叫,其他的甚么都做不了。
王子墨低头谨慎跟着,她出身衙门自是晓得牢房里的活动,才安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你们这些贼配军,就晓得偷奸耍滑,非得爷给你们醒醒神,改明儿拉去城外头让金贼砍了得了,甚么东西!”差拨骂骂咧咧,踹了死狗般的犯人一脚,让小牢子抬下去,又“呼啦”对着空位抽了一鞭子,骂道:“还不去干活!找抽!”
时年绍兴四年,北方金国咄咄逼人,欲取南宋全境之地,然韩世宗镇守建康、镇江,岳飞光复襄阳,又有吴阶于兴元府誓死抵抗金国雄师,南宋虽有力北伐,自保尚能对峙。
差拨并不因为拿得少而活力,这是牢城营里的端方,上头官营相公拿大的,他们底下几个拿小的,这是正理。不过嘛,除了他的那份,另有其他小牢子也需办理,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可不肯意将这五两银子分与世人。
“是个懂端方的,不错,很不错!”差拨手一伸,银子就进了他的兜里,笑道:“你且在此等候,待会儿便会有人带你见官营相公。”
隆冬的牢城营里,铺天盖地是光着膀子打铁制兵的卤莽男人,又有凶暴差拨小牢子,那高高的营城墙挡住了内里的花花天下,城墙当中如人间天国,就她这皮光肉滑的小白脸,那里能住得下去!
王子墨抹了一把泪,想着林芷岚在故乡无地无屋无谋生,还得带着三个月大的闺女,那日子不比本身在这牢城营里轻易,她内心阿谁疼,别提了,为妻女活下去的勇气垂垂盖过了惊骇,总要活着归去守着娘儿俩,不然这世道孤儿寡母还不得被人逼死。
知县老爷如果识相,那便官绅勾搭,乡绅得了实惠,知县得了政绩,快刀切豆腐两面光,可知县老爷若要强龙压过地头蛇,那全完了,六房胥吏高低其手,又有乡绅从中作梗,堂堂县尊大人,光杆司命一个,上面阳奉阴违,不消说,单就赋税也难收上来,更别晋升官发财的政绩了。
一番奏对过后,官营相公淡淡地问道:“王二,可曾有病在身?”
“和爷爷我装傻冲愣,嫩着呢,来呀,将王二带到官营相公那边,让她尝尝杀威棒的滋味。”差拨大手一挥,便有小牢子上来拉扯王子墨。
“王二,你所犯何罪?”
“姓甚名谁?多大了?哪来的?”差拨坐在椅子上,不阴不阳地问道。
差拨得了话,非常欢畅,抖着鞭子,带王子墨进牢房。
俗话说流水的知县,铁打的胥吏,知县三年一任,或留任或迁调,但普通来讲知县不得在故乡为官,此为宦海常例。而六房胥吏,则多出自本地,与富豪乡绅结为一体,权势根深蒂固,知县老爷要的是政绩,而六房胥吏则无官身,天然对财帛更加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