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我叛变他,怕我对此次战事不经心极力么?”苏子澈微微一哂,自从晓得身边有人与天子传信后,贰内心便鲠着一根刺,即便靠近如董良,也令他有了防备之心,但是现在,他却俄然无端地放心了,长长地舒了口气,冷酷道,“董良,他是大宁天子,是至尊,我生而为臣,天然要忠于君上。莫说他对我‘偏疼有加’,便是他苛责我、思疑我、冤枉我,身为人臣,我除了分辩与接受外还能做甚么?除非我不要这家国,做那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不然不管他如何待我,我都只能忠于他,为他赴汤饮鸩清除九州万死而不辞。他是君,我是臣,我早就该认清的。”
酒坛的泥封被拍开,浓烈的酒香顷刻飘满了营帐,他捉起酒坛,前尘旧事历历闪现在面前,又似云烟般消逝无踪,他恍忽忆起,在那肆意把盏的年代中,也曾将山盟都听遍,只是终来竟无一字成真。他曾觉得情如酒普通,愈久愈浓,却不知为何情深至斯,还是逃不开离分的结局,倒是手中的这坛酒,还是浓烈香醇。
他解开狐裘,果如其所言普通,将整坛烈酒一气饮尽,空肚喝酒本就易醉,他又喝得急了,清冽的酒水顺着嘴角流入衣衿当中,让衣衫也染上了酒香。放下酒坛时,他又想起方才董良说的话,六合广漠,来日方长。
苏子澈垂下眼,如果放在平常,董良用这话激他,他定然立时大怒,但是现在,他甚么都不想说,甚么都不想做。
不是忘了,而是统统的能够都尝试过了,终究也只是不留遗憾,实在甚么都没有获得。
苏子澈思路有些飘忽,许是因为春秋相差很多些,影象里,董良很少与他有交心之语,如果哪天多说了几句,定是因为本身有事做得特别。苏子澈晓得这段时候本身情感降落,加上久病不愈,董良为他担了很多事,便是连战术他都也只大略提出某种计划,不像在西州时把统统的能够都算尽。或许别人还看不出端倪,但却没能瞒得过董良。
苏子澈望着他的眼睛,似承诺般当真隧道:“只此一次,今后都不会了。”
“不要说了!”董良惊痛交集,低吼着打断他,深呼吸数次才稍稍安静,“你为了至尊出世入死,你说恨他,实则……还是爱着的吧?”
苏子澈不置可否,只道:“天涯岂是无归意,争奈归期未可期。”
“你若不说,我还真就不记得了。”苏子澈对付般地回应一句,点头道,“我晓得了。”俄然环顾了下帐内,欲起家时被董良悄悄止住:“郎君想要甚么,我来吧。”他游移了一下,问道:“有酒么?”董良蹙眉道:“你身材还未好,不宜喝酒。”苏子澈恍若未闻,道:“去拿几坛烈酒来,我一气饮尽,趁着醉意而睡,便能一夜无梦,明日晨起还能不误练习。”
早在知己长辞时,他便没有来日了。
这番大逆不道地话被他理所当然隧道出,董良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郎君……”
你说没有苦衷,却教我如何信赖?
来日方长?哪另有甚么来日方长……
这话一问出,苏子澈渐渐沉着了下来,没有答复,也没有否定。董良等不到答案,便换了个问法:“你还爱他么?”苏子澈当下便想说不爱了,可话到舌尖滚了一圈,又回到腹中,他本就不擅扯谎,何况也没需求扯谎,他就算骗得过董良,骗得过天子,骗得过天下人,也骗不过本身。
苏子澈淡淡地撇开眼,轻叹道:“爱如何,不爱如何?他是我兄长,教我养我,宠我纵我,我爱他是理所该当,不爱他是忘恩负义。但是我真的感觉累了,这些年为他一人而活,现在另有南疆事须为之倾经心神,如果南疆事了,我该何去何从?……”他声音有些微地哽咽,过了一刻方又续道,“旧事不成追,来日未可期……呵,当真是未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