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拿着银筷的手忍不住颤栗,额前也被浓烈的炭火烤出了汗珠,她夹起一块厚薄均匀的精瘦羊肉放鼎锅里,那薄薄的羊肉片儿很快烫得卷起,在滚烫的沸水里浮上浮下。
流珠忍住脸上火辣辣的痛,怯懦地惴惴说道:“奴婢只是照实说罢了,《霓裳羽衣舞》不是任何人都能跳的,就是天禀极高的国后,也苦苦练了数年……”
菁芜一把抓住了流珠的手用力往鼎锅上按,“给娘娘炙羊肉,要炙到甚么时候呢?难不成要饿死我们娘娘不成?”
“是!娘娘尽管放心。”
“也不会……也不会练出国后的舞姿。”
她跟着窅美人走在曲径通幽的门路上,透过竹林,瞥见圣尊后往这边行了来,她的心俄然砰砰跳得极快,心下主张必然,用心踩到了窅美人的逶迤长裙,窅美人趔趄了一下,回过神见是她,反手便给了她一个清脆的巴掌,“好个没眼力的!如何还这么不长记性,莫非挨的打还不敷么?”
“给本宫看好了,务必羁系好她,不准这个狐媚子再靠近国主!”
窅美人意态闲闲地叹了口气,“本宫还觉得国后的贴身侍婢会多有骨气,本来也是个不经吓的。菁芜,将她拖下去关在小厨房里,她如果不醒,给她多浇上几盆冷水。”
这一天,窅美人带流珠直入瑶光殿,逼流珠取出《霓裳羽衣舞》舞谱,流珠慑于她的淫威,不得已将国后生前绘制的羽衣舞谱交了出来。
窅美人饶有兴趣地俯身问她:“不敢甚么了?”
又上来两个宫娥,死死按住了流珠的身子,将她的手生生往沸水里按,流珠惊惧万分,冒死挣扎着,菁芜曾经与她在王府时便有龃龉,又怎会等闲放过她?和别的宫女死命地拽着流珠的手就往开水里搠。
圣尊后鬓发白了大半,本来就在病中,本日看着夏季的阳光温暖,才出来走一走,不经心听到如许一段话,气得浑身乱颤,指着窅美人厉声道:“宫中甚么时候养了这么一条毒蛇?哀家竟然不晓得!”
窅美人一语不发,冷冷道:“这贱人实在可爱,手里不洁净,嘴巴也讨人嫌,菁芜,你带她下去,将她舌头割了,务需求做得干清干净,不声不响。”
“是。宫里有的是冰水呢!”
菁芜腻烦道:“好一条国后的忠厚狗啊!她死都死了,你还这么护着她,国后再有本事如何,莫不成还能化为冤魂跳舞?我家的娘娘那就是水上莲花,别说这戋戋羽衣舞,就是天上仙女跳的舞,她都会跳,到时候让国主意了,不将国主迷得神魂倒置才怪。”
窅美人拍案而起,目光如毒,“好一双清秀的爪子!好一个忠贞的奴婢!昭惠国后骸骨未寒,你这双脏手就攀上了国主的龙袍,昭惠国后不能经验你,本宫便替她好好教诲教诲你!来人!将她的手煮成熟蹄子!再剁了喂鱼!”
窅美人即使心如蛇蝎,现在见到了圣尊后也不由得悚然心惊,忙屈身施礼下去:“圣尊后圣安,嫔妾见过圣尊后。”
鼎锅中滚腾腾的热气直冲到流珠的手心,扯破般的痛让她速速收回了手。
“胡说!”窅美人气急,又是一巴掌,直打得流珠眼冒金星,鬓发狼藉。
菁芜领人带流珠下去,又活活饿了她四五天,比及她气味幽微时,才放她出来给她饭吃。她行动非常不自在,除了彩阑苑或跟着窅美人,她那里也不准去。
菁芜承诺着将流珠扯开,流珠的嘴角略一上扬,暴露了一个不易发觉的笑容,公然如她所料,圣尊后一声望严的“停止”,刹时突破了凝涩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