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莺想说不做负苦衷,不怕鬼拍门,可仍忍不住心内打鼓。她大着胆量竖耳听去,模糊约约似是刘宋氏的声音,沙哑悲怆:“我的儿啊,你如何跟你那爹一样狠心啊――”
凭甚么?刹时她又塌了腰板。哎,若没菱儿那档子事,她直想朝刘太太调侃地扯扯嘴,再大笑三声,可谁让情势比人强呢?
绿莺进门前另有些幸运,这下终究下了结论,内心顿时一沉。她渐渐踱着步子,轻声来到床前,这一看却被吓得一颤。只见床上的刘少爷脸上紫红肿胀,双眼似要离开出眼眶,鼓着直要飞出来,那嘴张得足有半张脸大。这副模样,似是见到鬼被吓死了普通,甚是诡异。
待刘宋氏哭累了,玉家男人赶紧管她要了银钱,去棺材铺买了身老衣、一口薄棺、香烛纸钱等一应物事。世人七手八脚,拿斧头卸了屋门摆在床前。脱去刘少爷的衣裳,用热汤擦试过满身,掰着将直的四肢,换上了老衣。将他放在门板上后,世人合力抬到堂屋,头朝大门,脚底扑灭了长明灯。
现在另有何体例?她思路急转。
南门宅子后院有处花架子,木槿花开的时候,离绿莺初来时已畴昔月余了,日子过得安闲,整日无所事事的,遂阅看起了话本子。
刘宋氏还是声声呼喊儿子,绿莺不敢问她,便扯了扯那玉家的妇人,“婶子,刘少爷是如何去的?”
在自家小丫环面前摆了多年架子,早惯了。她翘起二郎腿,朝绿莺轻视一笑,老迈不耐烦道:“还愣着做甚么,还不拿银子贡献贡献你家少爷,觉得人不在了,你便可骄易了?”
绿莺心下奇特,冯元当初给刘太太的银子想必也很多,钱都那里去了?屋里还是畴前的破桌子,衣裳也还是旧的,连棺材也是买的最贱的薄杨木。
绿莺抿抿唇,望了望刘太太,摸了摸襟前的银票,忍了忍终是未吭声。
“你!”绿莺气地一噎,她如何也没推测,这刘太太会这般恶棍,两口茶的工夫便空口白牙的忏悔。一个小丫环罢了,至于紧紧攥在手里,一百两都不让么,疯魔了不成?
再如何绝望也没辙,只与菱儿两个哭诉一番后,绿莺才无法拜别。
她又望向菱儿,那小蹄子躲在绿莺身后,探头探脑地不敢正眼看她。哼,觉得寻到背景便可高枕无忧了?觉得能飞出她的手掌心?凭甚么我儿孤零零地躺在床板上,你们这些贱皮贱肉的主子秧子能够大张翅膀去过好日子?我呸!没门!
“是小生冲犯女人了,请女人宽恕则个。”
这、这清楚是用心难堪嘛!菱儿不平,正要张口与她实际,却被绿莺拉住。她木着脸,朝刘太太冷道:“那么多银子未带在身上,我这就唤丫环归去取。”
离远一瞅,屋门大敞,二人迈进门槛,里头立着才返来的玉家伉俪,正不住劝着刘太太节哀之话。
玉家婶子摇点头,朝她小声道:“太太比来为少爷寻了个跳大神的老婆子,我看那就是个坑蒙人的老货,偏太太不听我劝,银子都被骗走了。”
玉家婶子一阵难堪,偷偷瞅了眼床上的刘宋氏,凑在她耳朵旁小声说道:“吃圆子噎死的。”
她心内格登一声,莫非是......不、不对,这刘少爷虽说不良于行如活死人普通,可身子骨一向都稳稳的啊。她扯着菱儿,二人快步往少爷房走去。
刘宋氏浑浑噩噩地直摸着刘少爷的木枕,闻言呆呆道:“好,好,你去罐子里拿钱罢。去山上庙里寻个高僧,给我儿选个群山环绕、溪水汇合,阴阳调和的好处所,让我儿在地下也能睡得舒舒畅服的,好让他能庇护我刘家的子孙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