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冯元瞧了眼汗津津的绿莺，温言解释道：“爷这些日子忙煞了，亲朋来往走动、下属要拜访、同僚须应酬，脚不沾地，累得晕头转向，哪有闲暇来瞧你。”
腊八后紧接着就是小年和大年了，可南门宅子却沉闷了很多，下人行动放轻，说话也是谨慎翼翼，恐怕惹绿莺心烦。
冯元虽是在冯娴面前一副帮理不帮亲的模样，可还是在钱逊来领人的时候敲打道：“冯娴自小被她娘宠坏了，常日望贤婿多加担待才是啊。”
“岳父大人言重了，小婿实在惶恐，毓婷虽偶然性子直些，可也算利落，自有过人之处。”冯元为人稳妥，办事松散，钱逊自来对这个岳父极是恭敬，此时态度谦恭。
初八，与平常一样，她一夜好梦恶梦交叉，也不知睡了多久，展开眼天已然大亮了。
冯娴猛点头：“恰是，那几个贱人日日跟我耍着威风，钱逊他也不管。”说着捂着帕子嘤嘤哭起来，“纯儿虽是丫头，可也是他嫡长女啊，常日对纯儿不咸不淡的，不就是嫌孩儿没给他生下个小子么？”
冯元心下熨帖，语气更加语重心长：“嫡庶有别，大师里最忌那庶子生到前头，嫡宗子乃是立家之本，为父倒是盼着贤胥与冯娴她更加恩爱些，早日后代双全啊，哈哈。”
大嫂？整整衣衿，将酸气压下，她堆起笑出门去迎。
哪能忘？绿莺生生刹住哭，狠点头：“奴婢说，奴婢说就是了，老爷莫打奴婢。”哭嗝一个连着一个，“老爷这般久不来瞧奴婢，是不要奴婢了么？”
望着头也不回往外走的背影，她揪紧帕子在内心啐骂：与同僚吃酒？呸！谁信！
话落，又定定瞧着冯娴，他满眼庞大，凝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若本分，钱逊哪能这般待你，他的为人你莫打量我不清楚！”
平常用膳皆是绿莺服侍冯元，此时处在正阳楼里，却倒置了一番。
不防他变脸这么快，绿莺一怔，面上红一阵白一阵，讷讷说不出话。
之前她跟冯元讲的白菊花茶，侯府老夫人喝着极好，药也断了，身子已然稳妥些了。冯元信守信誉，已将那小巧阁给了她，莫非这不是夸奖，而是打发？他腻了她，这才今后再不来了？
她心内忐忑却强撑着气势，倒也有一番严肃：“老爷可莫要拦着妾身，毓婷是你亲闺女，钱逊到底是外人，孰亲孰疏老爷可莫要胡涂了！”
冯佟氏欣然应允，妯娌二人一同出了门。
冯佟氏气得鼓鼓，内心正将外头那狐狸精骂得狗血喷头，忽听下人报，说是侯府大太太冯戚氏来了。
冯佟氏探听道：“又是半子宠着妾室了？”
见她怯怯地不敢抬眼瞧他，只低头搅着帕子，无措的不幸兮兮样，冯元缓了缓心气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爷是你绿莺的天，爷的话便是规语，你须时候谨守本分，日子才气过得舒坦。好了，晓得就行了，这事便过了，你也莫要委曲个没完。”
年节里，侯府家宴、亲朋来往，正元日刚一过，他忙的团团转，今儿才闲下来，一早着了新衣便来了。
“这钱逊欺人太过，欺负我们冯家没人不成？毓婷你放心，你就一向在娘家住着，他何时来接，你何时再回，他来时娘也得诘责他一番，是要宠妾灭妻不成？”冯佟氏边说边拿眼儿睃冯元，哼，满是一丘之貉！
他的行动声绿莺辩白得清楚，沉稳有力，铿锵严肃。不敢置信地抬开端，待瞧见那人熟谙的眉眼，她心内委曲豁然倾泻，捂着嘴嘤嘤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