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坐着罢,要甚么奴婢去拿。”
冯佟氏脸一阴,斜瞟着她,哼道:“今儿如何了?”
“好,已是举人老爷了。”秋云笑着,又接着说道:“吴公子说会赶赴春闱,春闱若落第便可踏进金銮面圣啦。”
春巧的话,她似未闻声,只兀自去翻开嫁妆。从里头取出钥匙,她踢踢踏踏往大箱子奔去。待翻开了,望着只余衣裳锦缎木盒的箱内,她呆住了,画呢?那幅将她足迹支出此中的画呢?端倪明朗笑容澹泊的郎君,你当真伏于案上,低徊百转间雕刻进一片痴心的画呢?
绿莺内心热乎,瞧瞧,跟下人说谈笑笑多松快安闲,哪似跟冯元阿谁朋友相处时,的确是心惊肉颤、如履薄冰。
冬儿亦跟着凑趣儿,嗔道:“就是就是,女人好生爱财,连奴婢的月钱都要找机遇要回一半。”
如此,南门宅子的第一个上元日,虽没男主子,却也过得甚是热烈喜乐。
每年这时,天儿一黑大街冷巷张灯结彩,百姓赏灯猜灯谜,可没冯元领着,她一介女半夜里不便出门。瞅着一溜大灯笼,她朝几个丫环喜滋滋嚷道:“你们谁去请人书些灯谜拿返来,我们晚间来猜。”
“莫非我挣下的家业,连银子如何花都要跟你叨教?佟素娘,你给我适可而止!”冯元话落,便甩着袖子气冲冲往外走去。
南门宅子里倒是热烈,灶房里正团着圆子,小厮举着梯子攀在屋檐,将大红灯笼在檐角上一个个挂起来。虽未点灯,却已然红彤彤一片,煞是喜庆。
她无措地紧了紧手掌,钥匙一头锋利,将手心刺得生疼,她这才恍然想起,那画早已付之一炬了。
“太太,苦了你了。”宋嬷嬷愈听愈心伤,“人间男人皆薄情,太太莫要过分难堪自个儿了。”
晚间吃的圆子是桂花芝麻馅儿的。用的是景德镇的官窑烧制的半腰山碗,比普通的碗略扁,似盘非盘,边沿点着金云皓月,一片雾霭迷蒙之色。吃的是繁华,吃的是意境。这圆子也美、也香,可却没有那盛在旧白碗里的甜、糯,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落花生碎馅儿的,在吴家吃的。
冯佟氏摇点头,笑道:“也算有点用处,起码把我跟老爷的窗户纸捅开了。对于那狐狸精的存在,畴前我是心照不宣,想晓得多些,端赖丁佩暗里查。此后能够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说,明着问、明着查,再不消偷偷摸摸、遮讳饰掩了,我内心这个痛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