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两个小的去换衣,冯戚氏让二女坐在身边,一脸正色道:“这女子嫁人,便是第二回投胎。旁的娘不敢说,可你这第一回胎,娘对得住你,不敢说能给你摘星取月,但锦衣玉食心无旁骛的日子你也过到了,娘说得可对?”
“为何不与老爷太太实话实说呢,我们在国公府,过得哪是人的日子啊,烧的炭是最劣等的,大女人小孩子家家的,被呛得直淌泪,饭食偶然还是馊的。旁人都觉得奶奶率性,可清楚是国公府太太要逼你走啊......”
让她当时候为了这个不幸的孩子让步,母子平生朝不保夕,她甘愿此时带着他,搏一搏!
见女儿懵懂,她接着说出紧急之处:“与钱家缔结良缘,结来结去却结成仇。孰是孰非外人不晓得,娘也不知那钱家少爷内里如何,是善是恶,但娘却晓得,万事皆有其处理法,毓婷不但不深思自个儿、不在伉俪结心结后有所作为,反而破罐破摔,引统统人对之讨厌却还沾沾自喜,此人啊,完整完了。若不是早已分炊,侯爷面大,连你的婚事都要被她连累。”
雪莲从速点头,下人可没胆量评判主子。雪芳心内感喟,奶奶性子虽不讨喜,可国公府的太太这般欺人太过,还是子嗣一事啊,这倒是没体例转圜的。
绿莺留在最后,默了半晌,手抵在袖口处,指头被硬硬地戳着,那边有两根簪子。
她是冯家的长女,祖父是侯爷,外祖是吏部尚书,爹官拜四品。她是大师闺秀,高嫁到魏国公府,是将来要从太太手中接过家印的掌家妇!她过得好着呢!
这回犹是,她只是摩挲了几把,回想了斯须幼时往昔,便弃了那些,摸下腕子上的玉镯,递给身边丫环。
雪莲摊着双手接过来,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家主子,藏着哭腔道:“奶奶,这是你最喜好的啊!”这是嫁奁啊!
瞧瞧,就是不由夸。她刚想板起脸,怒斥这幼女一番,对这高龄诞下的小团子,平时虽没少娇惯,可端方也不落,如何此时竟耍起赖皮来了?望着幼女,脸上红扑扑地跟颗桃子似的,眼睛水汪汪地眨呀眨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哎,这哪还忍心说数落的话。
冯璇姐妹三个与绿莺接踵到来后,几人说了半晌话,该道别的,该伸谢的,全完成了心愿,这一场相会,也算有始有终,以后是大房先行告别。
幼时妒忌下从幼弟那边强抢的物事,在世人眼中,定是觉得早被她这不着四六的给换钱了罢?可这些本该流逝的东西,却全都在这一方六合中悄悄躺着,谁也不知,谁也不晓。
连着五日是辍朝日,冯元休沐在家,此时正昼寝呢。
冯戚氏心内对劲,嗯,这才是我教出来的闺阁秀女啊,这才多大啊,就这么让人观之赞叹了,将来成人了,那求亲的不得排到西域去?正眯眼点头笑呢,不防那窈窕身材忽地一蹦跶,团子般微盈的身子便黏糊糊地挂在了她的臂弯上,末端还跟扭股儿糖似的七扭八扭,哼哼唧唧不住歪缠着她。
“情爱令人愁,情爱令人癫,情爱令人歇斯底里,本来的毓婷虽说有些无私、眼皮子浅,那也是她娘没教好,饶是如此,她也是个脑筋矫捷的机灵人儿。可你瞧瞧她现在,连父辈房里姨娘的东西都窥测,苦衷不会掩蔽,面上鄙陋狰狞,任是傻子都能猜出她心内九九,这是为何?”